信是陳九斤寫的,收信人是個叫“阿梨”的女人:“今日又見你在河邊洗布,紅旗袍被水浸得發亮。張老爺說要納你做妾,我跟他說你有孕了,他冷笑說‘趕屍匠的女兒也配’……”
紅綢衫的領口繡著朵白蘭花,和祠堂供桌上的瓷瓶裡插的白蘭花一模一樣。阿貴突然指著箱子底:“哥,這有張照片!”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陳九斤,懷裡抱著個穿紅旗袍的女人,女人隆著肚子,笑得很溫柔。背麵寫著:“阿梨,等把這單生意做完,我們就去貴州,再也不回來。”
“生意?”我想起賬冊裡的“接引王氏女屍”。王氏……阿梨的本姓?
這時,箱底的暗格彈開,露出個陶罐,封條上畫著鎮魂符。我剛要碰,陶罐突然自己晃動,封條“啪”地裂開,裡麵爬出隻血紅色的蜘蛛,徑直朝我手腕咬來!
阿貴揮拳砸中蜘蛛,它爆成一灘黑血,散發出刺鼻的腥甜。血裡浮出張泛黃的紙,是張嬰兒的生辰八字:“庚戌年七月十五,子時三刻。”
“七月十五……”我後背發涼,“中元節,鬼門開。”
窗外傳來腳步聲。我和阿貴躲到門後,看見個穿紅旗袍的女人站在院子裡,長發遮住臉,懷裡有東西在動。她慢慢抬起頭,腐爛的右臉露出半張完好的左臉,那眼睛……和陳九斤遺像裡的女人一模一樣。
“阿九……”她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我找了你十年。”
第四章控屍人的懺悔
我們跟著紅衣女來到後山。她停在當年陳九斤兒子的墜崖處,那裡立著塊無字碑。“阿九說我難產死了,可我是被張老爺的人推進懸崖的。”她摸著肚子,“這孩子命大,沒摔死,被張老爺抱走了。”
我想起張屠戶他爹的失蹤,還有血玉上的嬰兒臉。“張老爺拿孩子煉養小鬼?”
她點頭:“我怨氣不散,附在那孩子骨頭上。陳九斤後來發現兒子是被拐走的,悔得撞牆,可他不敢報官——張老爺在縣裡當議員。他開始接陰單,用趕屍術運屍體煉藥,想救我……”
“所以那些被吊在樹上的屍體,是他偷來的?”阿貴追問,“用來煉養你的魂魄?”
紅衣女笑了,笑聲淒厲:“他以為這樣能贖罪?錯了!我要的不是活,是報仇!張老爺死了,他兒子張屠戶還在,那個小鬼還在!”
遠處傳來狗叫。我們跑回村子,看見張家院兒火光衝天。張屠戶渾身是血倒在門口,懷裡抱著個繈褓,裡麵的嬰兒皮膚透明,血管裡流著黑血。
“小鬼跑了!”張屠戶指著牆角,“那東西……附在我爹骨頭上!”
牆角的骨灰壇裂開,飄出縷黑煙,凝聚成個三四歲的小孩模樣。他咧嘴笑,牙齒是尖的,指甲長如利刃。紅衣女尖叫著撲過去:“還我孩子!”
小孩靈活地躲開,指尖劃過紅衣女的手臂,腐肉瞬間脫落,露出白骨。我甩出銅鈴,鈴聲卻被小孩的笑聲蓋住。他轉向我,黑眼睛裡沒有瞳孔:“你要阻止我?我娘說,趕屍匠的血能讓我長大……”
陳九斤的屍體從祠堂方向飄來,脖子上掛著控屍鈴,眼神空洞。原來他早就死了,屍體被小孩控製,成了新的行屍。
第五章屍魂同焚
小孩騎在陳九斤屍體上,指甲深深紮進他的太陽穴:“給我血!趕屍匠的血!”
我咬破手掌,將血抹在銅鈴上。父親筆記裡說過,趕屍匠的血能破邪術。銅鈴發出刺目紅光,小孩痛得蜷縮,陳九斤的屍體晃了晃。
紅衣女撲向小孩,卻被他甩出的黑霧纏住。我撿起塊燒紅的炭,塞進骨灰壇:“你本是冤魂,何必被小鬼利用?”
骨灰壇裡的黑煙掙紮著,露出張模糊的女人臉:“我要他償命……”
“償命不能解你心頭恨。”我掏出父親的《趕屍秘要》,翻到最後一頁,“陳九斤當年沒做完的事,我來替他做。”
秘要裡夾著張符咒,是用趕屍匠的血畫的“往生咒”。我將符咒貼在骨灰壇上,紅衣女的哭聲漸漸平息,化為點點星光,融入符咒。
小孩見勢不妙,想往林子裡跑。陳九斤的屍體突然撲過去,將他按在地上。我舉起銅鈴,用儘力氣搖晃:“塵歸塵,土歸土!”
鈴聲、哭聲、風聲交織在一起。小孩的身體開始消散,最後一句“娘”飄在空氣裡。陳九斤的屍體軟倒在地,臉上的怨氣褪去,露出釋然的微笑。
雨停了。月光下,紅衣女的靈魂站在槐樹下,對陳九斤說了句什麼。我看見陳九斤的嘴角動了動,像是回應。
第二天,警察來收屍。周村長拍著我肩膀:“都說趕屍匠邪乎,沒想到你們是在積德。”
我離開時,回頭看了眼祠堂。供桌上多了個牌位:“愛妻阿梨之位”。旁邊是陳九斤的遺像,相框的裂縫被小心粘好了,像道愈合的傷口。
阿貴問我:“哥,以後還趕屍嗎?”
我望著遠處的山,“趕屍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債,總得有人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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