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礦的西側,連風都帶著股死氣。
從工棚到廢靈淵的路,沈硯是被兩個監工架著走的。粗麻繩勒進他的手腕,早被磨得發紫,每走一步,繩子就往肉裡嵌一分,疼得他指節發白。後背的傷口昨天剛敷了草藥,現在被拖拽著蹭在碎石地上,血把粗布衫浸成黑紅色,那點草藥末子早被磨沒了,隻剩下火辣辣的疼,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沿途的拾渣奴都低著頭,手裡的鐵耙子攥得死緊,連眼角都不敢抬。有人的肩膀在抖,有人偷偷往他這邊瞥了一眼,又趕緊把頭埋得更低——廢靈淵是青嵐礦的“禁地”,是拾渣奴的“地獄入口”,隻要被扔進去,就從沒見人活著出來過。去年那個私藏高純度廢靈滓的礦工,就是被李屠扔在這裡,第二天淵邊就飄著股焦糊味,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快點走!彆磨蹭!”左邊的監工踹了沈硯一腳,力氣大得讓他踉蹌了一下,“到了淵邊,有你好受的!”
沈硯沒說話,隻是咬著牙,把疼咽進肚子裡。他的目光掃過路邊的廢木板堆,掃過遠處礦道的入口,心裡像被灌了鉛——他還沒拿到藏在裂縫裡的竹管,還沒揭穿趙三和李屠的陰謀,還沒給老何報仇,怎麼能就這麼死在廢靈淵裡?
懷裡的蝕靈渣涼絲絲的,貼著心口,像塊冰,壓著他的慌。他能摸到那淡紫色的碎渣,能感受到它在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他的不甘。老何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廢靈滓雖毒,可有時候,‘毒’裡也藏著活路……”
活路?這廢靈淵裡,哪有什麼活路?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麵的空氣突然變了——那股熟悉的、刺鼻的廢靈滓氣味,變得比礦道裡濃十倍,甚至帶著股焦苦味,吸一口都覺得肺管子發疼。沈硯抬起頭,心臟一下子沉到了底。
前麵就是廢靈淵。
那是個巨大的大坑,像被誰用斧頭在地上劈了個口子,深不見底,黑糊糊的,隻能看見坑壁上掛滿了黑紅色的廢靈滓,像流膿的瘡。風一吹,坑壁上的廢靈滓就往下掉,揚起漫天的黑粉,落在地上“滋滋”響,把碎石都腐蝕出小坑。坑邊連棵草都沒有,隻有幾具不知道是哪年留下的白骨,被黑粉裹著,早已看不出形狀。
連天上的飛鳥,都繞著這大坑飛,不敢靠近半分。
“到了。”右邊的監工鬆開手,把沈硯往淵邊推了一把。沈硯沒站穩,踉蹌著差點掉下去,幸好抓住了旁邊一塊沒被腐蝕的石頭,才勉強穩住身子。
趙三早就站在淵邊了,手裡把玩著根鞭子,臉上掛著殘忍的笑。看到沈硯被推過來,他走過來,用鞭子杆挑起沈硯的下巴,語氣裡滿是嘲諷:“廢物,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沈硯看著他,眼神裡滿是恨,卻沒說話——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趙三就是要看著他死。
“你說你,好好當你的拾渣奴不好嗎?非要多管閒事。”趙三用鞭子杆拍了拍沈硯的臉,“偷看老子做事,還敢在李總管麵前胡說八道,你真以為你能鬥得過老子?”
“你私藏高純度廢靈滓,勾結李屠,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的。”沈硯的聲音沙啞,卻帶著勁。
“報應?”趙三嗤笑一聲,一腳踹在沈硯的膝蓋上。沈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磕在滿是黑粉的石頭上,疼得他渾身發抖,可他還是抬起頭,盯著趙三的眼睛。
“老子告訴你,在這青嵐礦,李總管就是天,老子就是地!哪來的報應?”趙三蹲下來,湊到沈硯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老何那個老東西,早就該死了。他敢質疑老子克扣糧食,敢跟你說蝕靈渣的事,死在渣淵邊都是便宜他!”
提到老何,沈硯的眼睛瞬間紅了。他猛地站起來,想衝上去跟趙三拚命,卻被兩個監工死死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怎麼?想拚命?”趙三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晚了。今天,我就讓你跟老何一樣,死在這廢靈淵裡,讓你看看,多管閒事的下場。”
他後退一步,對著監工揮了揮手:“把他架起來。”
兩個監工立刻上前,架住沈硯的胳膊,把他往淵邊拖。沈硯的腳在地上蹬著,想抓住點什麼,可地上全是被腐蝕的碎石,根本抓不住。他看著那深不見底的大坑,看著坑壁上往下掉的廢靈滓,心裡第一次升起了絕望。
難道他真的要像老何一樣,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連屍骨都留不下?
“趙三!你不得好死!”沈硯大聲喊,聲音在淵邊回蕩,卻很快被風吹散。
趙三沒理他,隻是走到沈硯身後,臉上的笑更殘忍了。他抬起腳,對準沈硯的後背,用足了力氣——
“廢物,下輩子投個好胎,彆再當拾渣奴,更彆多管老子的閒事!”
“咚!”
一腳踹在沈硯的後心上。
沈硯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像片落葉一樣,朝著漆黑的廢靈淵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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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耳邊呼嘯,帶著漫天的黑粉,刮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疼。他能聽見趙三和監工的笑聲,能看見淵邊越來越小的人影,能感受到身體在快速下墜,周圍全是黑糊糊的,什麼都看不見。
“完了……”沈硯心裡默念,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
可就在這時,懷裡的蝕靈渣突然變得滾燙!
那股熱度,不是廢靈滓的灼痛,而是一種溫和的、帶著暖意的熱,順著他的胸口,傳遍全身。原本被黑粉灼傷的皮膚,不疼了;被繩子勒得發紫的手腕,也不麻了;連後背被踹的地方,都覺得舒服了不少。
沈硯猛地睜開眼睛,摸向懷裡的蝕靈渣——那淡紫色的碎渣,此刻正泛著淡淡的光,像顆小太陽,把周圍的黑粉都擋在了外麵。
老何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廢靈滓雖毒,可有時候,‘毒’裡也藏著活路……”
活路!這就是活路!
沈硯的心裡一下子燃起了希望。他不再閉著眼睛,而是努力睜著,試圖看清周圍的環境。下墜的速度好像慢了點,懷裡的蝕靈渣越來越亮,照亮了周圍的坑壁——坑壁上掛滿了厚厚的廢靈滓,有的地方還嵌著些淡紫色的碎渣,跟他懷裡的蝕靈渣一模一樣!
“原來……這裡有這麼多蝕靈渣……”沈硯心裡默念,突然有了個念頭——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這廢靈淵裡有蝕靈渣,說不定還有能修複他靈根的東西!
他開始嘗試調整身體的姿勢,儘量讓自己的身體平穩些,避免撞到坑壁上的碎石。懷裡的蝕靈渣越來越亮,照亮了下方的路——他看見淵底好像有片平坦的地麵,上麵鋪著層厚厚的淡紫色碎渣,像是專門為他準備的“軟墊”。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慢,沈硯能感覺到蝕靈渣在吸收周圍的廢靈之氣,轉化為溫和的力量,托著他的身體。他不再害怕,反而心裡充滿了期待——他不知道淵底有什麼,但他知道,他活下來了,他有機會了。
趙三站在淵邊,看著沈硯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坑裡,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廢物,終於死了。”他轉身對著監工說,“走,回去跟李總管複命,就說事情辦好了。”
兩個監工點點頭,跟著趙三離開了廢靈淵。淵邊又恢複了死寂,隻有風刮過坑壁的“嗚嗚”聲,像在哭,又像在笑。
而淵底,沈硯的身體緩緩落在了那片淡紫色的碎渣上。
沒有想象中的撞擊,隻有一種柔軟的、溫暖的感覺,像落在了棉花上。懷裡的蝕靈渣慢慢暗了下來,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可沈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多了股陌生的力量,正順著經脈慢慢流動。
他坐起身,摸了摸周圍的碎渣,跟他懷裡的蝕靈渣一模一樣。周圍一片漆黑,可他一點都不怕——懷裡的蝕靈渣能保護他,這裡的蝕靈渣,說不定還能讓他變強。
“趙三,李屠,你們等著。”沈硯握緊拳頭,眼神裡滿是堅定,“老子不僅要活著出去,還要帶著足夠的力量,回來找你們報仇!老何的仇,我會報;你們的罪,我也會討!”
淵底的風,帶著股溫和的氣息,不再像上麵那樣刺鼻。沈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渣,開始朝著蝕靈渣更濃的地方走去。懷裡的蝕靈渣,像他的向導,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通往地獄的淵邊,成了他的生路。而他的傳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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