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濁源山外圍的荒原上。聯軍營地所在的山穀早已陷入沉寂，隻有幾處隱蔽的篝火透著微弱的紅光，被厚重的結界籠罩著，不泄露半分氣息。沈硯帶領的精銳小隊早已整裝待發，十二人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暗影，每個人都收斂了自身靈力，腳步輕得像林間的夜鳥。
“都記著，此行隻探不戰。”沈硯的聲音壓得極低，借著夜色傳到每個隊員耳中，“用布裹住兵刃，鞋底墊上軟皮，全程氣息內斂，不準發出任何異響。”他一邊說，一邊抬手示範，指尖泛起一縷極淡的黑色靈光，順著每個人的經脈快速遊走一圈——那是滓化境的斂息之法，能暫時屏蔽自身靈力波動，避免被濁族的探靈法器察覺。
小隊成員皆是聯軍中百裡挑一的好手，有擅長潛行的斥候，有精通術法的修士，還有兩名專攻陣法的能手，蘇清瑤則作為核心戰力與探查主力隨行。眾人聞言齊齊點頭，動作麻利地檢查著裝備，將長劍、匕首等兵刃用特製的麻布層層包裹，鞋底貼上厚厚的靈狐皮墊，連呼吸都調整得悠長而平緩。
出發的信號由沈硯發出，隻是一個極其細微的手勢。下一秒，十二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竄出山穀，朝著數十裡外的濁源山疾馳而去。沈硯走在最前方，周身縈繞著一層薄薄的黑霧，那是他將滓化境力量運轉到極致的表現，不僅能隱匿身形，還能吸附周圍的濁靈之氣，讓小隊的氣息與環境徹底融為一體。
沿途的景象比白日裡更加詭異。枯萎的草木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鬼魅的低語，地麵上的黑褐色泥土散發著淡淡的腥臭，偶爾能看到幾具被濁靈之氣腐蝕得麵目全非的獸骨，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空氣中的濁靈之氣愈發濃鬱，化作絲絲縷縷的黑霧，纏繞在眾人周身，若非小隊成員都運轉靈力護體，恐怕早已被侵蝕經脈。
“沈先鋒，前方三裡有濁族暗哨。”負責斥候的李默突然停下腳步，彎腰在地上比劃著，用手勢示意，“一共三人，金丹初期修為，正倚在巨石旁警戒。”他的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隻有嘴唇的微動，配合著靈力傳音，確保信息不會泄露。
沈硯抬手示意小隊停下，側身隱入一棵枯樹後。他運轉神識，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無聲息地蔓延出去。三裡之外的景象清晰地映入腦海：三塊巨大的黑石圍成一個三角，三名濁族修士身著黑色鱗甲，手持彎曲的骨刃，正靠在石頭上交談，周身散發著駁雜的濁靈之氣，腰間掛著一枚閃爍著黑色靈光的令牌，應該是用來傳遞信號的法器。
“繞過去。”沈硯用手勢下達命令，“從左側的溝壑穿行，那裡植被茂密，不易被察覺。”
眾人立刻調整方向，朝著左側一片低矮的灌木叢摸去。那片灌木叢早已被濁靈之氣侵蝕得枯黃，但枝葉依舊茂密，足以遮擋身形。小隊成員如同訓練有素的獵手，腳下踩著極為詭異的步法——那是沈硯傳授的無聲步，將體重均勻分散在指尖與腳掌，避開枯枝敗葉，落地時連一絲塵土都不會揚起。
穿過灌木叢，便是一條狹窄的溝壑，深約丈餘，兩側的岩壁上布滿了黑色的苔蘚，散發著潮濕的腐味。眾人沿著溝壑快速前行，耳邊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衣物摩擦的極細微聲響。偶爾有幾滴渾濁的水珠從岩壁上滴落，砸在地麵的水窪中，發出“嘀嗒”的輕響，在這寂靜的夜色裡顯得格外清晰，讓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約莫半個時辰後，小隊終於穿過溝壑，眼前豁然開朗。濁源山的輪廓在夜色中愈發清晰，如同一隻蟄伏的巨獸，山頂的黑霧翻滾得愈發劇烈，隱隱有雷鳴般的聲響傳來。山腳下的樹林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這片樹林比外圍的植被更加茂密，高大的古樹遮天蔽日，枝葉交錯間形成天然的隱蔽屏障，正好能容納小隊潛伏，同時又能清晰地觀察山腳下的濁族防禦。
“動作輕些，找隱蔽位置潛伏。”沈硯壓低聲音，率先躍入樹林，落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古樹後麵。樹乾上布滿了粗糙的紋路，覆蓋著一層黑色的地衣，他將身體緊緊貼在樹乾上，氣息徹底收斂，仿佛與古樹融為了一體。
小隊成員依次潛入樹林，各自尋找合適的潛伏點。蘇清瑤落在沈硯身旁的一棵古樹上，身形輕盈得像一片落葉，她盤腿坐在粗壯的枝椏上，背後靠著樹乾，枝葉恰好遮擋住她的身形。其他隊員則分散在周圍的樹木或草叢中，形成一個扇形的探查陣型，既能全方位觀察，又能相互呼應。
潛伏下來後，眾人終於得以仔細觀察山腳下的情況。隻見黑壓壓的濁族修士分成一個個整齊的方陣，駐守在山腳下的開闊地帶，數量足有上萬之多。他們的陣型與白日裡沈硯觀察到的一致，中間穿插著數十座黑色的祭壇，祭壇上燃燒著墨綠色的火焰，散發著濃鬱的濁靈之氣，顯然是濁靈大陣的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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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族修士們大多手持骨刃、石矛等詭異武器，周身縈繞著或濃或淡的黑霧，眼神凶狠而警惕，不時有巡邏隊沿著陣型邊緣來回走動，步伐整齊，口號低沉，透著一股肅殺之氣。更遠處的山壁上，開鑿著密密麻麻的洞穴，不時有身影在洞穴口晃動，應該是濁族的後備力量。
“這防禦陣型，簡直是銅牆鐵壁。”李默的聲音通過靈力傳音傳來，帶著一絲驚歎，“中間的祭壇應該是陣眼，一旦我們發動攻擊，他們就能立刻催動濁靈大陣，到時候我們怕是連靠近山腳都難。”
“重點不在山腳。”沈硯的目光越過密集的濁族陣型，落在山頂翻滾的黑霧上，“我們的目標是濁源核心，山腳的防禦隻是次要的，關鍵是山頂的濁族大長老和那層未知的防護。”他轉頭看向樹上的蘇清瑤，“清瑤，該你了。”
蘇清瑤輕輕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球。這水晶球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澄澈，裡麵流動著淡淡的青色靈光，正是她修煉靈氣溯源術的本命法器——溯源晶球。她將水晶球托在掌心，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青色靈力緩緩注入晶球之中。
隨著靈力的注入，溯源晶球開始散發出柔和的青光，光芒越來越盛，最終化作一道纖細的青色光柱，朝著山頂的方向射去，隱沒在翻滾的黑霧中。這道光柱極為隱蔽，若非近距離觀察，根本無法察覺，正是靈氣溯源術的精妙之處——以自身靈力為引，化作無形的探查絲線，追溯目標的靈能源頭，獲取其詳細信息。
蘇清瑤的眉頭微微蹙起，臉色漸漸變得凝重。她的神識順著青色光柱延伸出去，穿過山腳下的濁靈大陣，越過半山腰濃密的黑霧，一路朝著山頂的濁源核心探去。沿途的濁靈之氣如同粘稠的泥漿，不斷阻礙著神識的延伸，讓她不得不消耗更多的靈力來衝破阻礙。
“好濃鬱的濁靈之氣。”蘇清瑤在心中暗歎，神識剛靠近山頂，就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威壓，那是濁族大長老散發出來的氣息，如同山嶽般厚重，讓她的神識都忍不住微微顫抖。她不敢大意，連忙收斂神識的氣息，如同小心翼翼的獵手，避開大長老的探查，朝著濁源核心靠近。
終於，神識觸及到了濁源核心。那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表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如同活著的血管，不斷蠕動著，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濁靈之氣。而在濁源核心的周圍，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黑色光幕，光幕上流動著詭異的符文，正是沈硯之前隱約看到的防護——濁靈罩。
蘇清瑤的神識剛一接觸到濁靈罩，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她下意識地運轉靈力抵抗，卻發現自身的青色靈力竟然被濁靈罩吸附過去，化作滋養光幕的能量，讓原本就厚重的光幕變得更加凝實。同時，她也通過靈氣溯源術，看清了濁靈罩的本質。
“是濁族大長老的濁靈之氣所化。”蘇清瑤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神識快速探查著濁靈罩的特性，“這層濁靈罩不僅防禦力驚人，還能吸收周圍的純淨靈氣，轉化為自身的能量。也就是說，任何以純淨靈氣為基礎的攻擊，不僅傷不到它，反而會成為它的養料。”
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濁族大長老察覺，連忙收回神識，停止了靈氣溯源術。溯源晶球的青光漸漸黯淡下來，蘇清瑤睜開眼睛，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剛才的探查消耗了她大量的靈力和神識。
“怎麼樣？”沈硯立刻傳音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周圍的小隊成員也紛紛將目光投向蘇清瑤，眼中充滿了期待。
蘇清瑤深吸一口氣，運轉靈力平複體內的紊亂，然後緩緩說道：“山頂的防護名為‘濁靈罩’，是濁族大長老用自身的濁靈之氣凝聚而成的。”她頓了頓，說出了那個令人絕望的發現，“這濁靈罩有一個特殊的特性，能吸收周圍的純淨靈氣，補充自身的能量。我們修士的攻擊大多以純淨靈氣為基礎，普通攻擊根本破不了防，反而會給它補充力量。”
“什麼？！”
“能吸收純淨靈氣？”
小隊成員們紛紛驚呼出聲，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難掩語氣中的震驚與擔憂。李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是金丹中期的修士，擅長劍修，攻擊全靠自身凝練的劍氣，而劍氣正是純淨靈氣的極致體現。如果連劍氣都能被吸收，那他的攻擊豈不是毫無用處？
“也就是說，我們的靈氣攻擊不僅傷不到他，還會幫他加固防禦？”負責陣法的陳玥眉頭緊鎖，語氣凝重，“這簡直是無解的防禦。我們聯軍的修士大多修煉的是正統功法，靈力都是純淨屬性，就算是術法、符籙，核心也是純淨靈氣，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根本無從下手？”
沈硯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黑色長刀。他之前預想過濁靈罩的防禦力會很強，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特性。吸收純淨靈氣，這簡直是專門為克製正統修士而生的防禦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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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滓化境雖然能吞噬濁靈之氣，但他的攻擊同樣需要以自身靈力為基礎，隻是在攻擊中融入了滓化境的力量。如果濁靈罩能吸收純淨靈氣，那麼他的攻擊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同樣被吸收。
“這就麻煩了。”沈硯的聲音低沉而凝重，“我們的主力攻擊手段全是基於純淨靈氣，若是都被濁靈罩吸收，那這場仗根本沒法打。就算我們能突破山腳的防禦，衝到山頂，麵對這樣的濁靈罩，也隻能束手無策。”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一名年輕的隊員忍不住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絕望。他是第一次參加如此大規模的戰爭，之前黑風嶺的慘狀已經讓他心有餘悸，現在麵對這樣無解的防禦，更是讓他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