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濁源山腳下的營地篝火漸次熄滅，隻剩幾簇零星火光在黑暗中搖曳，映著滿地尚未清理乾淨的殘破兵器與焦黑痕跡，空氣中殘留的濁靈之氣與丹藥清香交織，帶著戰後獨有的沉凝。沈硯選了處遠離營帳的僻靜坡地，身後是塊被戰火熏黑的巨石，身前鋪著一張簡易的靈紋布墊，布墊上的防禦紋路微微亮起，勉強隔絕了地麵殘留的陰寒濁氣。
他抬手掀開儲物袋，指尖靈光一閃，一堆東西嘩啦啦落在布墊上，瞬間堆起小半座小山。有圓潤的黑色晶核，那是斬殺濁族修士後從其體內剖出的，內裡還裹著未散的濁靈餘韻；有細碎如沙的廢靈滓，是之前收集的濁靈之氣衰敗後的產物，摸起來冰涼刺骨，還帶著股腐朽的死氣；更有幾塊不規則的暗黃色晶石，是摧毀濁源核心時濺落的碎片，表麵縈繞著極淡的黑色霧氣，那是最精純也最頑固的濁靈本源。
蘇清瑤站在不遠處，手裡握著一株剛采來的清靈草，草葉上的露珠折射著月光，泛著瑩白微光。她本想勸沈硯先好好休養，畢竟之前大戰透支嚴重，經脈還有多處細微破損，但見沈硯眼神篤定，指尖摩挲著那些晶核廢靈滓時，眸底藏著難掩的急切與鄭重，到了嘴邊的勸說又咽了回去，隻默默退後幾步，將清靈草握在掌心，周身靈力悄然運轉，形成一道淡淡的青色護罩，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她要替他守好這片清淨地，不讓任何人或事打擾他的嘗試。
沈硯盤膝坐下，腰背挺得筆直，雙手結出一個生疏的印訣，正是他之前琢磨出的淨化印。他深吸一口氣，月光順著他的鼻息湧入體內，化作絲絲縷縷的柔和靈力，緩緩滋養著乾涸的經脈。閉目凝神間，他將心神沉入丹田，丹田內的蝕靈紋靜靜蟄伏，那道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表麵泛著幽冷光澤，以往隻要沈硯心念一動，它便會立刻躁動起來，瘋狂吞噬周圍的能量，可此刻沈硯刻意壓製住吞噬的念頭，隻催動靈力緩緩包裹蝕靈紋，引導它朝著“淨化”的方向轉變。
“就是現在。”沈硯心中默念，指尖一挑，一枚黑色晶核應聲懸浮而起，緩緩飄到他身前。他催動丹田內的蝕靈紋，一道纖細的黑色靈光從眉心射出，纏上那枚晶核。以往這靈光觸碰到晶核，必會瞬間將其包裹，強行吞噬內裡的濁靈之氣，可這次沈硯刻意放緩靈力運轉，讓黑色靈光如同細網般，一點點滲透進晶核內部，試圖剝離其中的廢棄屬性與汙濁氣息。
可剛一嘗試，便遇了阻礙。晶核內的濁靈之氣仿佛有了意識，感受到外界力量的入侵，立刻躁動起來，黑色靈光剛鑽進去半分，就被一股狂暴的濁氣狠狠衝撞，沈硯隻覺指尖傳來一陣刺痛，那道黑色靈光瞬間潰散了大半。
“果然沒這麼容易。”沈硯眉頭微蹙，並未氣餒。他重新凝聚靈力，再次催動蝕靈紋，這次射出的黑色靈光比之前粗了幾分，靈光表麵還纏繞著一絲從清靈草上借來的純淨靈氣——是方才蘇清瑤見他初次嘗試受挫，悄悄渡過來的，雖量不多，卻帶著驅散汙濁的力量。
黑色靈光裹著青色靈氣，再次纏上晶核，這次沒再被輕易撞散，順利滲透進晶核內部。沈硯集中全部心神，操控著靈光在晶核內穿梭，小心翼翼地避開狂暴的濁靈之氣，一點點勾連起那些已經衰敗的廢棄能量。廢靈滓本就是濁靈之氣的終極形態，與晶核內的濁靈之氣同源，可當沈硯試圖將兩者分離，再剝離廢靈中的廢棄屬性時，晶核突然劇烈震顫起來，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內裡的濁靈之氣如同掙脫牢籠的野獸，瘋狂衝撞著靈光的束縛。
“呃——”沈硯悶哼一聲，隻覺一股狂暴的力量順著靈光反噬而來，狠狠撞在他的經脈上。經脈本就有破損，此刻被濁氣一衝，如同被無數根細針同時紮刺，劇痛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袍，額角青筋微微凸起。
他身下的靈紋布墊突然亮起耀眼光芒，防禦紋路瘋狂運轉，試圖幫他抵擋反噬之力，可那股濁氣太過頑固，竟順著靈紋布墊的縫隙滲透進來，纏上了沈硯的腳踝，冰涼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所過之處，皮膚瞬間泛起一層淡淡的青黑。
“沈硯！”蘇清瑤見狀心頭一緊，下意識想上前，可剛邁出一步，又硬生生停下——她知道修煉之事最忌打擾，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隻能握緊清靈草，將更多純淨靈氣渡過去，順著沈硯的氣息融入他體內，幫他壓製那股反噬的濁氣。
青色靈氣湧入，如同甘霖滋潤乾涸土地，沈硯身上的青黑之色稍稍褪去，經脈的劇痛也緩解了幾分。他咬了咬牙，眼神愈發堅定，非但沒有收回靈光，反而加大了靈力輸出，丹田內的蝕靈紋劇烈閃爍，表麵漸漸泛起一絲極淡的金色光暈，那是之前嘗試時出現過的淨化征兆，隻是這次比上次更明顯些。
“剝離！”沈硯心中大喝，操控著黑色靈光猛地收緊，將晶核內的廢靈能量與濁靈之氣強行分開。晶核瞬間爆發出刺耳的嗡鳴，表麵的裂紋越來越多，黑色霧氣從裂紋中瘋狂溢出，卻被沈硯周身的靈光牢牢困住，無法四散逃逸。緊接著，沈硯催動蝕靈紋上的金色光暈，朝著那些廢靈能量包裹而去，試圖將其中的廢棄屬性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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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靈能量仿佛感受到了威脅，開始瘋狂反抗，與金色光暈激烈碰撞，沈硯的識海突然傳來一陣劇烈震蕩，如同被重錘狠狠砸中，眼前瞬間發黑，耳邊響起嗡嗡的轟鳴聲，腦海中甚至浮現出無數混亂的畫麵——有濁族修士嘶吼的模樣，有濁源核心爆發的黑色光芒，還有那些戰死弟子的殘破身影。
“穩住！”沈硯咬著舌尖，借著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識海內的元神強行運轉，散發出淡淡的白光，抵禦著識海的震蕩。他知道，廢靈滓本就帶著濁靈之氣的腐朽與混亂，剝離廢棄屬性的過程，也是與這種混亂力量對抗的過程，稍有不慎，識海便會被汙染，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他深吸一口氣，將蘇清瑤渡來的青色靈氣引向識海，青色靈氣如同清風，吹散了識海內的混亂氣息，震蕩漸漸平息。與此同時，身前的晶核終於撐不住，“哢嚓”一聲碎裂開來，黑色的濁靈之氣被蝕靈紋的黑色靈光瞬間吞噬，而其中的廢靈能量則被金色光暈包裹，懸浮在半空中，如同一團黑色的霧氣，正被金色光暈一點點淨化。
淨化的過程極其緩慢，每一絲廢棄屬性的剝離，都要耗費沈硯大量的靈力與心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廢靈能量中的腐朽死氣被金色光暈驅散，化作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而剩下的能量則漸漸變得純淨，顏色也從漆黑轉為淡灰，最後竟泛起一絲微弱的白色靈光。
“成了？”沈硯心中一喜，可還沒等他鬆口氣，那團純淨靈光突然劇烈波動起來，緊接著，布墊上剩下的晶核與廢靈滓仿佛受到了牽引，齊齊懸浮而起，朝著那團靈光飛去。無數黑色霧氣從晶核與廢靈滓中湧出，瞬間將那團靈光包裹，原本已經平息的濁靈之氣再次躁動，比之前更加狂暴。
“不好！”沈硯臉色一變，這些晶核與廢靈滓的數量遠超他的預料，其中蘊含的濁靈之氣與廢靈能量更是龐大，此刻一同爆發，他根本難以掌控。狂暴的能量衝擊著他的靈光護罩，護罩劇烈震顫，表麵的靈光忽明忽暗，隨時可能破碎。
經脈的劇痛再次襲來，比之前更甚，仿佛有無數把小刀在經脈裡穿梭切割，鮮血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溢出，滴落在靈紋布墊上，瞬間被布墊吸收。丹田內的蝕靈紋瘋狂閃爍，黑色與金色光暈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混亂，沈硯能感受到，蝕靈紋似乎在抗拒這種強行的轉化，每一次催動，都要承受巨大的反噬。
更可怕的是，那些濁源核心的碎片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黑色光芒，碎片表麵浮現出詭異的紋路，一股精純到極致的濁靈本源順著光芒湧入能量團中，能量團瞬間膨脹數倍，黑色霧氣如同翻滾的烏雲，朝著沈硯籠罩而來。
“沈硯，彆勉強自己！”蘇清瑤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沈硯身邊，將清靈草抵在他的後背，精純的青色靈氣源源不斷地渡入他體內，“實在不行我們就停下，等傷勢好了再慢慢琢磨，彆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沈硯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睜開眼睛，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濺起細小的塵土。可他的眼神卻愈發熾熱，死死盯著身前那團狂暴的能量團，體內的靈力還在源源不斷地輸出，丹田內的蝕靈紋已經完全沸騰，黑色與金色光暈交織纏繞，形成一道奇異的漩渦，瘋狂旋轉著。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沈硯的身體突然泛起一層淡淡的黑色火焰，火焰從他的指尖燃起，順著手臂蔓延，很快便包裹了他的全身。這火焰不同於尋常火焰，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帶著刺骨的寒意，火焰表麵泛著幽冷的光澤，仔細看去，火焰中竟纏繞著細密的蝕靈紋，黑色與金色交織，顯得詭異而霸道。
“那是……什麼火？”蘇清瑤瞳孔微縮，她能感受到火焰中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既有蝕靈紋的吞噬之力，又帶著一絲淨化的氣息，可這火焰太過詭異，她從未見過，心中的擔憂更甚，“沈硯，快停下！你的身體在冒火！”
沈硯依舊沒有回應，他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黑色火焰燃起的瞬間，他非但沒有感到不適，反而覺得體內的經脈劇痛減輕了幾分，那火焰仿佛能灼燒一切汙濁，順著他的經脈遊走，將之前侵入體內的濁靈之氣一點點焚燒殆儘。
更讓他驚喜的是，火焰與丹田內的蝕靈紋產生了共鳴，蝕靈紋上的金色光暈越來越亮，原本混亂的漩渦漸漸變得有序，吞噬與淨化之力不再相互衝突，反而開始融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前那團狂暴的能量團，正被黑色火焰與蝕靈紋的力量同時牽引，其中的濁靈之氣被火焰焚燒，被蝕靈紋吞噬，而廢靈能量則在金色光暈的包裹下，快速剝離廢棄屬性，轉化為純淨的淨化之力。
“這火焰……是蝕靈紋的伴生之火？”沈硯心中疑惑，卻來不及細想，因為他感受到了一股更奇妙的變化——體內的靈力正在瘋狂增長，原本乾涸的經脈被不斷產生的淨化之力與火焰之力滋養，那些細微的破損正在快速修複，甚至比之前更加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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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海也變得無比清明，元神在火焰之力的滋養下，愈發凝實，周身泛著淡淡的金光，之前殘留的混亂氣息被徹底驅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修為正在快速攀升，原本停留在元嬰中期巔峰已久的境界，此刻竟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丹田內的靈力越來越濃鬱，漸漸凝聚成一團，朝著更高的境界衝擊。
“這是……突破的契機？”沈硯心中猛地一跳，他之前從未想過，嘗試淨化廢靈滓竟能引動修為突破。他能感受到，體內正在覺醒一股全新的力量，這股力量不同於以往的吞噬之力，也不同於剛掌握的淨化之力，它融合了兩者的優勢，既霸道又純淨，帶著一種焚儘萬物汙濁、衝破一切桎梏的氣勢。
“焚天境……”沈硯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曾在宗門古籍中看到過，元嬰境之上便是焚天境，焚天境修士能引動天地之火，焚濁去汙，力量遠超元嬰境，隻是古籍中記載，突破焚天境極為困難，不僅需要深厚的修為底蘊，還需要特殊的契機，無數元嬰境巔峰修士終其一生，都難以摸到焚天境的門檻。
他沒想到，自己竟是在嘗試淨化廢靈滓的過程中，意外觸碰到了焚天境的契機。那黑色火焰，正是焚天境修士引動的天地之火雛形，隻是他此刻尚未突破，火焰還不夠成熟，隻能暫時依附在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