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源山方向的硝煙還沒徹底散淨,帶著濁靈之氣的風卷著焦糊味,吹得聯軍營地的旗幟獵獵作響。沈硯抱著蘇清瑤踏營門時,整個營地瞬間靜了大半,原本忙著包紮傷口、清理戰場的修士們紛紛抬眼看來,目光落在他懷裡臉色慘白的蘇清瑤身上,滿是擔憂與凝重。
方才廝殺結束後,不少人都瞧見蘇清瑤為護沈硯硬抗大長老一擊,那時她嘴角溢血、身形晃倒的模樣,此刻還在眾人腦海裡盤旋。見沈硯渾身帶著未散的靈力餘威,懷裡人卻依舊毫無生氣,連呼吸都輕得幾乎察覺不到,營地角落頓時響起幾聲低低的歎息,沒人敢大聲喧嘩,生怕驚擾了懷中的蘇清瑤,更怕觸怒了此刻眉眼間藏著戾氣的沈硯。
“讓開!都給我讓開!”沈硯腳步極快,懷裡的動作卻穩得不像話,指尖小心翼翼護著蘇清瑤的後腦,聲音沉得發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醫修呢?聯軍裡醫術最好的醫修在哪?!”
他的聲音不算洪亮,卻裹著修士境的靈力,穿透營地裡的嘈雜,直直傳到營地中央的療傷帳篷。帳篷裡立刻竄出幾道身影,為首的是個白發老者,身著素色醫袍,袖口繡著細小的靈草紋路,正是聯軍公認醫術最高的玄清道長。他剛給幾個重傷修士診完脈,聽聞動靜轉頭,瞧見沈硯懷裡毫無血色的蘇清瑤,臉色瞬間變了,快步迎上來:“沈小友莫急,快把蘇小姐抱進帳篷,老朽這就診治!”
周圍的修士紛紛自覺退開,讓出一條直通帳篷的路,沈硯跟著玄清道長快步往裡走,帳篷裡早已收拾出一張鋪著軟絨的木床,床頭擺著各色療傷用的靈草、銀針,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藥香,卻壓不住沈硯鼻尖縈繞的、屬於蘇清瑤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將蘇清瑤放在木床上,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琉璃,指尖鬆開時,才發現自己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濕,連指節都在微微發顫。蘇清瑤躺在那裡,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安靜垂著,原本泛紅的唇瓣此刻泛著青白色,嘴角殘留的血跡早已乾涸成暗紅,襯得那張臉愈發沒有生氣,身上的白衣被血漬染透,貼在單薄的肩頭,看著格外讓人心疼。
“玄清道長,麻煩你了,一定要治好她。”沈硯站在床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死死盯著蘇清瑤的臉頰,連眨眼都不敢太用力,仿佛隻要自己移開目光,床上人就會出什麼意外。
玄清道長點點頭,沒多說廢話,立刻取出一枚瑩白的探脈針,指尖凝起一縷柔和的靈力,小心翼翼刺入蘇清瑤的腕間。探脈針剛觸到她皮膚,玄清道長的眉頭就狠狠皺了起來,原本還算平和的神色,瞬間添了幾分凝重,指尖的靈力緩緩探入蘇清瑤體內,一點點順著她的經脈遊走探查。
帳篷裡靜得可怕,隻剩燭火跳動的“劈啪”聲,還有玄清道長漸漸變沉的呼吸。沈硯站在一旁,目光緊緊鎖著玄清道長的神色,見他眉頭越皺越緊,眼底的擔憂一點點翻湧成恐慌,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想開口追問,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知道醫修診脈最忌打擾,隻能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意順著指尖蔓延,卻絲毫壓不下心底的焦躁。帳篷外偶爾傳來修士走動的腳步聲,每一聲都像踩在沈硯的心尖上,讓他愈發坐立難安。
不知過了多久,玄清道長終於收回探脈針,指尖的靈力緩緩消散,可他臉上的凝重不僅沒減,反而更甚,甚至帶著幾分難掩的沉重,緩緩搖了搖頭。
“道長,清瑤她怎麼樣?”沈硯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追問,聲音裡的急切幾乎要溢出來,眼神死死盯著玄清道長,生怕從他嘴裡聽到不好的消息。
玄清道長轉過身,看著沈硯滿是焦灼的模樣,嘴唇動了動,卻先歎了口氣,才沉聲道:“沈小友,你先穩住心神,蘇小姐的情況……比老朽預想的還要嚴重。”
“嚴重?”沈硯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了冰窖,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幾分,“她到底傷在哪?之前我渡了些靈力給她,雖能暫時穩住她的氣息,卻總覺得她體內有股陰邪之氣在作祟,是不是大長老的濁靈之氣傷了她經脈?”
玄清道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走到桌邊拿起一枚銀針,指尖捏著針尾輕輕轉動,神色愈發凝重:“沈小友說得沒錯,蘇小姐經脈確實被濁靈之氣侵蝕,那大長老的濁靈之氣陰邪霸道,入體後便順著經脈遊走,已經損傷了她多處經脈,甚至隱隱有往五臟六腑蔓延的趨勢。但這還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什麼?”沈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聲音都在微微發顫,他能感覺到,玄清道長接下來的話,恐怕會讓他難以承受。
玄清道長抬眼看向沈硯,眼神裡滿是無奈與沉重:“老朽方才探查時發現,蘇小姐不僅經脈受損,神魂也受了重創——大長老那一擊,看似是濁靈之氣外放,實則藏了靈魂攻擊,那股陰邪之力順著她的靈力缺口,直接侵入了她的識海,震傷了她的神魂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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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攻擊?”沈硯瞳孔驟然緊縮,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修行多年,自然知道神魂之傷有多難治,修士的神魂堪比根本,肉身受損尚可用藥石靈草修複,可神魂一旦受傷,稍有不慎便是修為儘廢,甚至可能永遠陷入沉睡,再也醒不過來。
“沒錯,正是靈魂攻擊。”玄清道長歎了口氣,將銀針放回針盒,“濁族修士本就擅長以陰邪之力傷人性命,大長老更是修煉多年,那靈魂攻擊藏得極深,蘇小姐為護你倉促應對,根本沒來得及防備,神魂直接受了衝擊,此刻她的識海動蕩不安,神魂之力正在一點點流失,若不能儘快穩住,恐怕……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沈硯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耳邊像是響起無數雜音,玄清道長後麵的話,他幾乎聽不真切,眼神死死盯著床上的蘇清瑤,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她擋在自己身前的模樣——那時她明明靈力已經耗損大半,卻還是毫不猶豫衝過來,硬生生扛下大長老那致命一擊,落地時看他的眼神,還帶著幾分放心的淺笑,可轉瞬間就暈了過去。
是他沒保護好她。
若他能再快一點,若他能提前察覺到大長老的靈魂攻擊,清瑤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更不會落得如此凶險的境地。沈硯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眼底翻湧著愧疚與自責,還有一絲對大長老的滔天恨意,若那老東西不是已經化為灰燼,他定要再用焚靈火將其灼燒千遍萬遍,方能解心頭之恨。
“道長,”沈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底的翻湧,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死死盯著玄清道長,“不管有多難,不管需要什麼代價,我都要治好清瑤,你告訴我,需要用什麼藥,需要怎麼做,我都能做到!”
他此刻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哪怕是耗儘自己的修為,哪怕是去闖九死一生的險地,隻要能救蘇清瑤,他絕無半分猶豫。
玄清道長看著沈硯眼底的決絕,又歎了口氣,緩緩開口:“沈小友有這份心,老朽自然明白,可蘇小姐的傷,並非尋常丹藥、靈力能治。她經脈被濁靈之氣侵蝕,神魂又受重創,尋常靈草丹藥隻能暫時壓製傷勢,根本無法根除,想要徹底治愈她,唯有一物可行——本源靈氣。”
“本源靈氣?”沈硯眉頭緊鎖,這個名字他隻在古籍殘卷上見過,印象裡是極其珍稀的存在,可具體是什麼、有何效用,卻知之甚少,“那是什麼?為何唯有它能治好清瑤?”
“本源靈氣是天地初開時便存在的靈氣,純淨無雜,蘊含著最原始的生機與力量,堪稱靈氣之祖。”玄清道長緩緩解釋,語氣裡滿是感慨,“它不僅能徹底淨化體內的陰邪之氣,修複受損的經脈,更能滋養神魂,穩固識海,不管是經脈重創還是神魂受損,隻要有足夠的本源靈氣,都能慢慢治愈。可也正因如此,本源靈氣才格外稀有,天地演化至今,歲月流轉,本源靈氣早已被消耗殆儘,如今這世間,怕是難尋一縷。”
沈硯的心又沉了幾分,連玄清道長都說難尋,可見這本源靈氣有多罕見,可他沒有半點退縮,眼神反而愈發堅定:“再難尋我也要找!道長,你告訴我,哪裡能找到本源靈氣?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九死一生的險地,我都要去!”
他此刻滿心都是救蘇清瑤的念頭,根本沒考慮自身安危,在他眼裡,隻要能讓蘇清瑤醒來,任何險地都不足為懼,任何代價都值得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