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霧,灑在濁源山的山脊上,將一夜未散的硝煙味揉進微涼的風裡。昨日還充斥著廝殺與怒吼的山穀,此刻隻剩一片沉寂,唯有被戰火摧殘過的痕跡,在晨光中格外紮眼——焦黑的斷木斜插在土中,斷裂的兵器嵌在碎石縫裡,暗紅色的血跡乾涸成痂,與泛黑的土地粘在一起,連空氣裡都還殘留著濁靈之氣消散後留下的淡淡腥甜,像一場殘酷戰爭尚未褪色的餘痕。
聯軍的弟子們天剛亮就起身了,沒人號令,卻都自發朝著戰場走去。經曆了連日廝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掩不住的疲憊,眼下的和平來得太過不易,沒人敢浪費半點時間,都想著儘快清理這片瘡痍,讓死去的同門安息,讓受傷的夥伴得到救治,讓被濁化的土地重歸清明。
營地外的空地上,很快就分好了各司其職的隊伍。一部分弟子扛著鐵鍬、鋤頭往山澗旁的平地上走,那裡要開辟一片臨時的墓園,埋葬在戰鬥中犧牲的同門;醫療隊伍的修士們則抬著藥箱、推著擔架,穿梭在戰場的各個角落,仔細搜尋著幸存的傷者,綠色的治愈靈光時不時在廢墟間亮起,像點點螢火,驅散著戰爭留下的傷痛;還有些擅長木係、土係法術的修士,聚集在被濁靈之氣侵染最嚴重的區域,指尖凝著純淨的靈力,一點點往焦黑的土地裡渡,試圖淨化殘留的濁氣,喚醒沉睡的草木。
沈硯沒去湊這些熱鬨,他早早換了身乾淨的粗布衣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手臂上還帶著淡淡紅痕的蝕靈紋——昨夜給蘇清瑤輸送力量後,這紋路就一直隱隱發燙,像是在提醒他,濁源的威脅未消,絕不能有半分懈怠。他站在營地邊緣,目光掃過遠處狼藉的戰場,最終落在散落的濁族屍體和兵器上,眼神沉了沉。
這些濁族修士的屍體裡還藏著未散的濁靈之氣,兵器更是被濁氣浸透了數百年,若是隨意丟棄,一旦遇到陰雨天或者靈氣波動,濁氣很可能再次擴散,到時候又會汙染土地,甚至讓普通修士沾染濁氣中毒。必須把這些東西集中起來,用焚靈火徹底銷毀,才能絕了後患。
“願意跟我去清理濁族屍體和兵器的,跟我走。”沈硯轉過身,對著圍過來的弟子們沉聲道。他的聲音不算洪亮,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十名弟子站了出來,這些人大多是之前跟著他在山頂作戰的,知道濁族之物的凶險,也清楚沈硯的心思,沒人猶豫,都拿起身邊的工具,跟著他往戰場深處走去。
剛踏入戰場,一股混雜著血腥、焦糊與濁氣的味道就撲麵而來,比營地邊緣濃烈了數倍。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濁族修士的屍體,他們的皮膚泛著詭異的青黑色,指甲又尖又長,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沾染著黑色的濁血,哪怕已經死去,周身還縈繞著一絲微弱的黑氣,觸碰到周圍的草木,立刻讓草木泛起淡淡的黑痕。散落的兵器更是猙獰,刀槍劍戟上都纏著黑色紋路,隱隱有黑氣溢出,一看就不是凡物,卻也帶著致命的凶險。
“大家小心點,彆直接用手碰,用靈力裹著工具挑,避免沾染濁氣。”沈硯叮囑了一句,率先拿起一根長長的鐵鉤,指尖凝起焚靈火,火舌順著鐵鉤蔓延,輕輕勾住一具濁族屍體的衣角。那屍體剛被勾起,就有一縷黑氣冒了出來,還沒等擴散,就被焚靈火瞬間燒得乾乾淨淨,連一絲煙味都沒留下。
弟子們見狀,也紛紛效仿,有的用靈力裹著鐵鍬,有的凝起自身法術護住工具,小心翼翼地將濁族屍體往戰場中央的空地上搬。沈硯走在最前麵,遇到那些黑氣格外濃鬱的屍體,就直接催動焚靈火,火舌一卷,屍體瞬間被火焰包裹,青黑色的皮膚在火中滋滋作響,冒出的黑氣全被火焰吞噬,最終隻燒成一堆灰白色的灰燼,再也沒有半點濁氣殘留。
陽光漸漸升高,驅散了山間的霧氣,也讓氣溫慢慢升了上來。汗水順著沈硯的額角滑落,滴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間被蒸發,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卻略顯單薄的身形,連日作戰的疲憊、給蘇清瑤輸送力量的損耗,再加上此刻不停催動焚靈火,讓他的臉色微微泛白,眼底也帶著淡淡的紅血絲,可他手裡的動作卻半點沒慢,鐵鉤勾著屍體,焚靈火不斷燃起,每一個動作都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遝。
弟子們看著沈硯的背影,心裡都有些動容。他們知道沈硯比誰都累,不僅要對抗濁族大長老、處理濁源核心,還要擔心蘇清瑤的傷勢,可他卻從來沒說過一句累,反而事事衝在前麵,這份擔當,讓他們打心底裡敬佩。沒人敢喊累,也沒人敢偷懶,都跟著沈硯的節奏,一點點清理著地上的屍體和兵器,原本狼藉的戰場,漸漸變得整齊了些。
“沈隊長,這邊有一堆兵器,黑氣特彆重,好像是濁族將領用的。”一名弟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幾分警惕。沈硯抬頭看過去,隻見不遠處的碎石堆旁,堆著十幾件兵器,刀身泛著冷光,上麵纏著厚厚的黑色紋路,黑氣順著紋路往外冒,甚至讓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比普通濁族兵器的凶險程度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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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快步走過去,抬手按在刀柄上,指尖剛碰到,就感覺到一股狂暴的濁靈之氣順著指尖往體內鑽,還帶著一股惡意,像是要侵蝕他的經脈。他眉頭一皺,立刻催動逆靈體的力量,左臂的蝕靈紋瞬間亮了起來,淡黑色紋路順著手臂蔓延,將那股濁氣牢牢擋住,隨即一點點吞噬。同時,他掌心的焚靈火暴漲,火舌順著兵器蔓延,將十幾件兵器全裹了進去。
“滋滋——”黑色的濁氣在火中瘋狂掙紮,像是要衝破火焰的束縛,可焚靈火本就克製陰邪濁氣,再加上沈硯此刻催動了逆靈體的力量,火焰的威力比之前更強,那些濁氣根本無處可逃,隻能被一點點燒儘。兵器上的黑色紋路在火中漸漸消退,原本冷硬的金屬表麵,慢慢恢複了正常的色澤,隻是還帶著幾分灼熱的溫度,再也沒有半點凶險之氣。
“好了,搬去那邊一起銷毀。”沈硯收回焚靈火,對著身邊的弟子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弟子們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將兵器搬到中央空地,和之前清理的堆放在一起。
沈硯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識海中央的淡紫色核心微微旋轉,散發出一絲溫和的力量,順著識海往全身蔓延,緩解著他的疲憊。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還殘留著焚靈火的溫度,也殘留著剛才對抗濁氣時留下的細微刺痛。他知道,這些清理工作看似簡單,實則耗費心神,每一次接觸濁族之物,都要時刻警惕濁氣侵蝕,還要催動靈力和焚靈火,對修為的損耗極大,可他不能停,必須儘快清理乾淨,絕不能讓濁氣有再次擴散的機會。
“沈硯。”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硯轉過身,看到周庸長老正朝著他走來。周庸長老身上也沾了些塵土,顯然也是剛從清理現場過來,他看著沈硯疲憊的樣子,眼裡滿是心疼,快步走到他身邊,遞過一個裝著靈茶的竹筒,“先歇會兒,喝口茶潤潤喉,彆太拚了。”
沈硯接過竹筒,道了聲謝,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溫熱的靈茶順著喉嚨滑下,帶著淡淡的清香,瞬間緩解了喉嚨的乾澀,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他靠在旁邊的斷木上,看著不遠處忙碌的弟子們,還有那些被集中起來、漸漸堆成小山的濁族屍體和兵器,眼神沉了沉,沒說話。
周庸長老站在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沈硯心裡的壓力,不僅要處理戰後的爛攤子,還要擔心蘇清瑤的傷勢,更要扛下對抗濁源的秘密,這份重量,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太過沉重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周庸長老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心疼,“若不是你,我們根本破不了濁源核心,也驅散不了濁氣,更贏不了這場仗。犧牲的同門已經安息,受傷的修士也在接受治療,土地也在慢慢淨化,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彆太自責了。”
沈硯低頭看著手裡的竹筒,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竹筒壁,輕聲說道:“我沒自責,隻是覺得,做得還不夠。”他想起昨夜給蘇清瑤輸送力量時,她蒼白的臉色,想起她至今未醒的模樣,心裡一陣酸澀,“清瑤還沒醒,濁源的威脅也沒徹底解除,我做得還遠遠不夠。”
周庸長老看著他,知道他心裡最惦記的還是蘇清瑤,歎了口氣,安慰道:“蘇小姐的傷,我們都會想辦法治好的。宗門裡已經派人去搜羅珍貴的療傷藥材了,還有幾位擅長療傷的長老,也在日夜研究治療之法,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彆太擔心。”
沈硯點點頭,他知道周庸長老說的是實話,聯盟和宗門都在儘力,可他心裡清楚,蘇清瑤的傷勢遠比表麵看起來嚴重,靈力耗損太過嚴重,又受了內傷,普通的藥材和療傷之法,根本難以讓她儘快醒來,唯有強大的本源靈氣,才能徹底滋養她受損的經脈和丹田,讓她早日蘇醒。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天際,目光堅定,緩緩說道:“長老,我知道大家都在幫忙,我很感激。但我打算等清理完戰場,就去尋找本源靈氣。”
周庸長老愣了愣,看著沈硯堅定的眼神,心裡明白了他的決心,連忙問道:“尋找本源靈氣?你知道本源靈氣在哪裡嗎?那東西虛無縹緲,大多藏在凶險無比的秘境裡,甚至可能在域外之地,太過危險了。”
修仙界的本源靈氣,是天地初開時留存下來的最純淨、最強大的靈氣,蘊含著天地本源之力,不僅能治愈重傷,還能提升修為、洗滌體質,是所有修士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本源靈氣極為罕見,大多藏在人跡罕至、凶險萬分的地方,有的秘境裡有強大的妖獸守護,有的地方靈氣紊亂、空間破碎,稍有不慎,就會殞命,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修士為了尋找本源靈氣,葬身於秘境之中。
沈硯自然知道尋找本源靈氣的凶險,可他彆無選擇。為了蘇清瑤,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去闖。
“我不知道在哪裡。”沈硯搖了搖頭,語氣卻依舊堅定,“但我會找,不管是秘境,還是域外之地,不管有多危險,無論去哪裡,我都要找到本源靈氣,治好清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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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眼神裡滿是執著,沒有絲毫猶豫。周庸長老看著他,心裡一陣動容,他知道,沈硯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他也明白,蘇清瑤在沈硯心裡的分量,那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鎧甲,為了蘇清瑤,他願意付出一切。
周庸長老歎了口氣,不再勸阻,隻是說道:“好,我支持你。若是需要宗門幫忙,你儘管開口,宗門裡的地圖、秘境資料,還有防護法器,你都可以拿去用,路上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沈硯看著周庸長老,眼裡滿是感激,點了點頭:“謝謝長老,等清理完戰場,我會去宗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