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後山的晨霧總帶著幾分繾綣，纏在靈木的枝椏間，聚成細碎的水珠，順著葉脈滾落，砸在屋前的青石板上，濺起若有若無的濕痕。沈硯坐在簷下的竹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書頁上記載著上古靈脈運轉的秘辛，字跡斑駁，卻透著歲月沉澱的厚重。簷下的竹編風鈴被風一吹，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混著山間的鳥鳴蟲叫，襯得這方小天地格外清幽。
蘇清瑤在屋前的菜地裡忙碌著，指尖捏著小鏟，小心翼翼地給靈草鬆土，晨光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裙擺掃過青草地，帶起一陣細碎的草木清香。她偶爾抬頭看向沈硯，見他看得入神，嘴角便會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眼裡滿是歲月靜好的溫柔。
這樣的日子，平淡卻滿是幸福。沒有聯盟事務的牽絆，沒有修煉境界的焦慮，每日讀書、修煉、打理菜地，偶爾陪著蘇清瑤四處走走，或是去學院指點幾句學員，沈硯的心從未如此澄澈安寧。丹田內的無垢之力緩緩運轉，與天地靈氣交織纏繞，每一次流轉，都讓靈力更顯醇厚，心境也愈發通透，距離無垢境後期，似乎隻有一步之遙。
他低頭翻了一頁古籍，指尖觸到微涼的紙頁，忽然覺得識海深處傳來一陣極淡的悸動，像是有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麵，泛起細微的漣漪，轉瞬即逝。沈硯微微蹙眉，下意識凝神探查識海，識海內一片澄澈，靈力運轉平穩，沒有任何異常，仿佛方才的悸動隻是錯覺。
“怎麼了？”蘇清瑤察覺到他的異樣，放下小鏟走過來，遞給他一杯溫熱的靈茶，“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修煉出了岔子？”
沈硯接過靈茶，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去，稍稍平複了心緒，笑著搖頭：“沒事，可能是剛才看書太入神，有點走神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裡卻隱隱覺得不安——他的識海早已隨著修為提升變得穩固無比，尋常動靜根本無法觸動，方才那陣悸動，雖微弱，卻透著一股陌生的氣息，絕非錯覺。
蘇清瑤看著他眼底的凝重，沒有多問，隻是輕聲道：“若是累了，便歇會兒，彆太較真。”
沈硯點頭，將古籍放在桌案上，起身走到屋前的坡地邊，望著遠處的山川。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翠綠的山巒上，靈脈運轉的淡紫靈光在山間隱隱流動，百姓們居住的村莊炊煙嫋嫋，抗濁學院的方向傳來學員們練劍的清脆聲響，一切都透著安寧祥和的氣息，與方才識海的悸動，格格不入。
他凝神感知天地間的氣息，靈氣純淨，沒有濁靈之氣的殘留，也沒有凶獸作亂的戾氣，隻有草木生長的生機、百姓生活的煙火氣，以及修士修煉的靈力波動，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沈硯皺了皺眉，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他回到竹椅上坐下，重新拿起古籍，卻沒了看書的心思，注意力始終放在識海，生怕再出現異樣。可接下來的大半天，識海都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悸動，也沒有任何陌生氣息靠近，仿佛清晨的那一幕，真的隻是他的錯覺。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山間，將青草地染成一片暖黃。沈硯陪著蘇清瑤坐在望仙崖邊，看著夕陽漸漸落下，海麵泛起粼粼的金光，海風從遠處吹來，帶著淡淡的鹹腥味，拂過臉頰，格外清爽。
“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底怎麼了？”蘇清瑤靠在他懷裡，輕聲問道，語氣裡滿是關切，“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彆一個人憋著。”
沈硯低頭看著她溫柔的眼眸，心裡的不安漸漸浮現，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說道：“清晨的時候，我的識海傳來一陣悸動，還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隻是太微弱，轉瞬即逝，探查後又沒發現任何異常。”
蘇清瑤聞言，微微蹙眉：“陌生氣息？是濁族的殘留嗎？還是其他修士的氣息？”
“都不是。”沈硯搖頭，語氣凝重，“那股氣息，既不是濁族的濁靈之氣，也不是咱們這個世界修士的靈氣，更不是靈界傳來的靈氣，透著一股古老、神秘的感覺，帶著幾分蒼茫，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威壓，哪怕隻是微弱的一絲，也讓我覺得心神一震。”
他修煉至今，見過濁族的凶殘，見過靈界修士的強悍，也感受過天地靈脈的厚重，卻從未見過如此陌生的氣息，古老得像是跨越了無數歲月，神秘得讓人看不透，隱隱透著的威壓，甚至比當年麵對濁族首領時，還要讓人覺得心悸。
蘇清瑤心裡也泛起一絲不安，握住沈硯的手，輕聲道：“會不會是其他位麵傳來的氣息？或者是上古殘留的力量？”
沈硯點頭：“有這個可能。咱們這個世界，並非孤立存在，上古時期，曾與其他位麵有過交集，隻是後來不知為何斷了聯係，或許是某個古老位麵的氣息，偶然傳到了這裡，也或許……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朝著咱們這個世界靠近。”
這個念頭一出，沈硯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抗濁戰爭剛結束不久，百姓們剛過上安穩日子，聯盟剛步入正軌，若是真有未知的東西靠近，帶著強大的力量，甚至帶著惡意，那這世間的和平，又將麵臨新的挑戰，百姓們的安穩日子，也將再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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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擔心，或許隻是虛驚一場。”蘇清瑤察覺到他的凝重，輕聲安慰道，“你如今已是無垢境中期，聯盟也有淩雲他們打理，就算真有什麼事，咱們也能應對。”
沈硯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心裡卻沒放鬆。他知道，未知的敵人，往往比已知的敵人更可怕，那股陌生氣息透著的古老與神秘，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接下來的幾日，沈硯始終留意著識海與天地間的氣息，卻再也沒有察覺到那股陌生氣息，識海也平靜無波，仿佛清晨的悸動真的隻是錯覺。可他心裡的不安，卻絲毫沒有減退，反而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什麼大事，正在悄然醞釀，隻是還未顯露端倪。
他開始加大修煉強度，每日除了清晨的靜修，還會在後山練劍，無垢之力纏在劍鋒上，劍招淩厲卻不失沉穩，每一招每一式，都透著全力以赴的認真。蘇清瑤知道他心裡的擔憂，也沒有打擾他，隻是默默陪著他，偶爾幫他煉製穩固修為的丹藥，或是整理古籍，幫他查找上古時期關於其他位麵的記載，希望能找到那股陌生氣息的線索。
古籍中關於上古位麵的記載寥寥無幾，大多模糊不清，隻提到上古時期，曾有域外生靈闖入這個世界，與上古修士發生過大戰，後來上古修士付出慘重代價，才將域外生靈擊退，封印了位麵通道，從此與其他位麵斷了聯係。至於域外生靈的氣息、力量，卻沒有任何詳細記載，隻留下“古老、強大、神秘”的描述，與沈硯察覺到的陌生氣息，隱隱有些契合。
“難道真的是域外生靈？”沈硯看著古籍上模糊的記載，心裡愈發凝重。若是上古時期的域外生靈再次出現，以他們當年能讓上古修士付出慘重代價的實力，如今這個世界，怕是很難抵擋，畢竟上古修士的實力，遠非如今的修士可比，連他們都要付出代價，可見域外生靈的強悍。
他不敢再想下去，起身走到望仙崖邊，凝神看向天際。天空湛藍，白雲悠悠，看似平靜，卻仿佛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他伸出手，指尖凝出一縷無垢之力，朝著天際輕輕一揮，靈力順著天地間的靈氣蔓延開去，想要探查更遠的地方，卻在蔓延到一定範圍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無法再往前半步。
沈硯微微蹙眉，加大靈力輸出，無垢之力撞上那股無形力量，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靈力瞬間潰散，那股無形力量卻紋絲不動，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威壓，順著靈力反噬而來，讓他胸口微微一悶，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沈硯！”蘇清瑤察覺到他的異樣，連忙跑過來，扶住他的手臂，眼裡滿是擔憂，“你怎麼樣？”
沈硯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搖了搖頭，語氣凝重：“沒事，隻是遇到了一股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我的探查，這屏障透著的氣息，與我清晨察覺到的陌生氣息，很像。”
那股無形屏障，應該是籠罩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位麵壁壘，尋常時候，根本無法察覺，如今他能察覺到，還能感受到上麵的陌生氣息，說明那股來自宇宙深處的陌生力量，已經越來越近，甚至已經觸碰到了位麵壁壘，才讓壁壘上的氣息泄露出來，被他察覺。
“看來，真的有東西在靠近。”蘇清瑤眼裡也泛起凝重，“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通知聯盟的長老們，還有淩雲他們？”
沈硯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暫時不用。現在咱們還不確定對方的目的，也不確定對方的實力，若是貿然通知，隻會引起恐慌，反而不好。而且，那股力量還沒真正進入這個世界，咱們還有時間準備，等我再探查清楚一些，再做打算。”
他知道，聯盟的修士們剛從抗濁戰爭的疲憊中緩過來，百姓們也剛過上安穩日子，若是現在告訴他們有未知的危險靠近，定會讓大家再次陷入恐慌，甚至可能影響聯盟的穩定。他必須先弄清楚對方的情況，做好充分準備，才能讓大家有應對的信心，也才能更好地守護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