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山門外的石階蜿蜒，沾著晨露的青苔泛著濕潤的綠，靈界使者踏著靈光轉身，衣袂翻飛間，與天際流雲相融。沈硯站在山門處，望著使者離去的方向，指尖還殘留著方才握手時的靈力餘溫，眉宇間凝著幾分未散的凝重。
靈界使者此番前來，一是為致謝——當年抗濁戰爭後期，靈界曾借調半數靈力支援，如今戰局落幕，特來歸還靈力本源，順帶致歉當年支援不及之過；二是為警示，他們在靈界邊界察覺到幾縷與此前宇宙深處相似的陌生氣息，雖暫時被靈界屏障阻攔，卻也意味著危險並非隻針對這一方世界，往後需多留戒備。
“靈界屏障雖堅，卻也怕長久耗損，往後天地守護聯盟與靈界，需多通消息才是。”沈硯望著使者身影徹底消失在雲層，輕聲呢喃。身旁的淩雲點頭附和，眼底滿是正色：“弟子已記下，會安排專人值守跨界傳訊陣，一旦有異動，即刻通報靈界與宗門。”
沈硯頷首，轉身往宗門內走。晨光穿過山門，落在他肩頭，淡紫靈光順著衣料流轉，剛經曆過靈力消耗與精神緊繃，他眉宇間藏著幾分淺淡倦意，卻因靈界之事暫了，多了絲轉瞬即逝的鬆弛——他本想回後山小屋，給蘇清瑤帶些剛出爐的靈米糕，昨日她還念叨著想吃，此刻想來，指尖都似要泛起清甜。
可這鬆弛未持續片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異響，不是草木晃動，也不是風聲，是靈力驟然紊亂的細微波動，帶著幾分熟悉的、讓他心頭一緊的虛弱氣息。沈硯猛地轉身，瞳孔驟然收縮。
蘇清瑤站在不遠處的翠竹旁，身形微微晃了晃，臉色蒼白得像紙，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蒙著一層水霧，正下意識抬手捂著胸口，指尖泛白。她方才聽聞靈界使者離去，想著來接沈硯，剛走至此處，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識海更是像被無數細針穿刺，疼得她眼前發黑，連站穩都難。
“清瑤！”沈硯心頭一沉，快步衝過去，伸手想扶住她，指尖還未觸到她的衣袖，就見蘇清瑤喉間一動，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那血不是尋常傷口的殷紅，而是泛著暗沉的黑，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血珠，透著一股刺鼻的、令人作嘔的腥氣——是濁靈之氣浸染的毒血！
沈硯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滯。他連忙伸手將軟倒的蘇清瑤攬入懷中，指尖觸到她的皮膚，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原本平穩的呼吸此刻變得微弱急促，眼簾緩緩垂下，竟直接陷入了昏迷，連眉頭都還蹙著，似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清瑤！清瑤你醒醒！”沈硯抱著她，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指尖凝出一縷柔和的無垢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她體內，想要探查情況。可靈力剛進入她經脈，就遇到了一股陰寒刺骨的力量阻攔，那力量帶著濃鬱的濁靈之氣，順著他的靈力反撲而來，竟讓他指尖一陣發麻，丹田內的無垢之力都微微紊亂。
“首領，蘇姑娘這是怎麼了？”淩雲等人也快步趕來，見蘇清瑤昏迷吐血，臉色皆是大變，眼底滿是焦急。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沈硯沒心思回應，抱著蘇清瑤轉身就往宗門醫閣跑，腳步快得幾乎帶起風聲，淡紫靈光裹著兩人的身影，掠過翠竹，掠過石階，掠過晨霧未散的庭院，一路朝著醫閣疾馳。他懷裡的蘇清瑤格外輕，輕得像一片隨時會碎的雲，那抹觸目驚心的黑血沾在她蒼白的唇角，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頭的恐慌與不安，像是潮水般不斷翻湧。
他想起當年對抗濁族大長老的場景，那一戰打得慘烈，濁族大長老祭出本命濁靈珠，靈力狂暴得幾乎要撕裂天地，當時他為了斬殺對方，破綻大開，是蘇清瑤毫不猶豫地衝過來，替他擋下了那致命一擊。那股濁靈之力不僅震傷了她的經脈，更侵入了她的識海，雖然後來用靈草丹藥穩住了傷勢，可她偶爾還是會說識海隱隱作痛，當時他隻以為是傷勢未愈，想著等日子安穩了，再陪她慢慢調理，卻從未想過，隱患竟藏得這麼深。
是他太大意了，是他忽略了她的痛苦。沈硯抱著蘇清瑤，指尖微微顫抖，眼底滿是自責與慌亂。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蘇清瑤會以這樣的方式倒下，在他以為一切都安穩，以為能好好陪她的時候，給了他致命一擊。
醫閣內，藥香濃鬱，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乾淨整潔，兩側的藥櫃上擺滿了各色靈草，標簽整齊排列。青嵐宗醫術最高的李長老正在整理藥材，見沈硯抱著蘇清瑤急匆匆闖進來，臉色還如此難看，頓時心頭一緊，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迎上來：“沈首領，這是……”
“李長老，快，救救清瑤！”沈硯將蘇清瑤輕輕放在診脈的木床上，聲音帶著急切，“她剛才突然吐血昏迷，體內有濁靈之氣反噬，你快看看！”
李長老見狀，不敢耽擱，連忙坐在床邊，伸出手指搭在蘇清瑤的腕脈上，閉上眼睛凝神探查。他指尖泛著淡淡的綠色靈力，緩緩探入蘇清瑤體內，剛觸到她的經脈，臉色就微微一變，隨著探查深入，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臉色也愈發凝重，原本平和的氣息都變得有些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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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站在一旁，緊緊盯著李長老的臉色，心臟像是懸在半空，每一秒都格外煎熬。他能看到李長老的指尖微微顫抖，能感受到他探查的靈力越來越不穩定，心裡的恐慌也越來越強烈，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生怕打擾到探查。
過了許久，李長老才緩緩收回手，睜開眼睛，眼底滿是複雜與凝重，歎了口氣，看向沈硯，語氣沉重：“沈首領，蘇小姐的情況……不太好。”
“到底怎麼回事？”沈硯連忙追問，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當年替我擋下濁族大長老的攻擊，不是已經穩住傷勢了嗎？怎麼會突然反噬？”
“當年的傷勢確實穩住了，可那濁族大長老的本命濁靈珠蘊含的濁靈之氣太過陰毒，不僅震傷了蘇小姐的經脈，更有一縷極細的濁毒侵入了她的識海，”李長老緩緩解釋，語氣凝重，“識海乃修士本源所在，極為脆弱，那縷濁毒藏得極深，當年我等醫術有限，隻能用靈草丹藥壓製，無法徹底清除，本以為隨著時間推移，蘇小姐修為提升，能自行化解，卻沒想到……”
李長老頓了頓，繼續道：“前段時間宇宙深處陌生氣息靠近，天地靈氣紊亂，靈脈運轉也受了影響，蘇小姐為了幫你整理古籍、穩固靈脈，耗費了不少心神，識海防禦有所減弱，那縷被壓製的濁毒趁機爆發，不僅擴散到了全身經脈，更是徹底侵入了識海核心，如今她體內的濁毒已與識海本源糾纏在一起，若是強行清除，很可能會損傷她的識海，輕則修為儘失，重則……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四個字，像是重錘般砸在沈硯心頭，讓他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不敢相信，當年那看似穩住的傷勢，竟藏著如此致命的隱患，他更不敢想象，若是蘇清瑤真的出事，他該怎麼辦。
“李長老，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沈硯看著李長老，眼神帶著急切與懇求，“青嵐宗有這麼多靈草丹藥，有這麼多醫術高明的修士，一定能治好清瑤的，你告訴我，需要什麼，我都去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李長老看著沈硯急切的模樣，心裡也滿是不忍，卻還是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沈首領，不是我不願幫忙，而是蘇小姐體內的濁毒太過陰毒，且已侵入識海核心，尋常靈草丹藥根本無法化解，就算是極品解毒丹，也隻能暫時壓製，無法根除。這濁毒以識海本源為食，若是不能儘快清除，蘇小姐的識海會被一點點侵蝕，最多不過半月，她就會徹底醒不過來，屆時……”
後麵的話，李長老沒說出口，可沈硯卻懂了，那是比魂飛魄散更讓他絕望的結局。他走到床邊，輕輕握住蘇清瑤冰涼的手，她的手很軟，卻涼得像冰，眉頭依舊蹙著，似在承受極大的痛苦，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角的黑血還未擦去，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頭的自責與痛苦，幾乎要將他淹沒。
是他，都是他的錯。當年若不是他破綻大開，蘇清瑤就不會替他擋下那一擊；這些年若不是他忙於聯盟事務，忙於修煉，就會早點發現她的異常，早點幫她調理；前段時間若不是他心思都放在宇宙深處的陌生氣息上，就會察覺到她耗費心神，就會阻止她過度勞累。是他忽略了她，是他讓她陷入了這般境地。
“李長老，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沈硯聲音沙啞，眼神帶著一絲不願放棄的執著，他看著蘇清瑤蒼白的臉龐，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李長老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憶什麼，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隻是……太過凶險，且希望渺茫。”
“什麼辦法？你說！”沈硯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抹光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隻要能救清瑤，再凶險我都不怕，希望再渺茫，我都要試試！”
“蘇小姐體內的濁毒陰寒至極，且已侵入識海，尋常力量無法化解，唯有‘純淨本源靈氣’，才能徹底淨化這濁毒，”李長老緩緩道，“純淨本源靈氣是天地初開時孕育的靈氣，純淨無雜，蘊含著最純粹的生機與淨化之力，任何陰毒邪祟，在它麵前都不堪一擊，若是能找到純淨本源靈氣，注入蘇小姐體內，定能化解她識海的濁毒，救她性命。”
“純淨本源靈氣？”沈硯皺了皺眉，“我從未聽過這種靈氣，在哪裡能找到？”
李長老歎了口氣，語氣沉重：“這就是最難的地方。當年濁族入侵，大肆汙染天地靈氣，靈脈受損嚴重，純淨本源靈氣本就稀少，經此一役，更是幾乎絕跡，如今這世間的靈氣，雖已漸漸恢複純淨，卻也隻是普通靈氣，並非本源靈氣，根本無法淨化蘇小姐體內的濁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