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山縣項目組臨時租用的辦公室，此刻像一個即將出征的戰地指揮部。
空氣裡混雜著速溶咖啡的焦苦味、打印機墨粉的化學味，以及一種名為“亢奮”的人體荷爾蒙味道。白板上畫滿了縱橫交錯的線條和關鍵詞，什麼“ip授權矩陣”、“渠道排他協議”、“利潤分成階梯”，每一個詞都閃爍著資本的冰冷光澤。
李瑞已經徹底進入了戰鬥模式。他換下了那身騷包的休閒西裝，穿上了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金絲眼鏡後麵，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亮得驚人。他帶著幾個年輕組員，圍著會議桌，正在進行最後的談判推演。
“不對，不對！”他煩躁地打斷了一個年輕人的發言，“你們把泡泡瑪特的人想得太友善了！他們是鯊魚，聞到血腥味就會撲上來！他們第一輪報價，絕對會用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整體打包價，試圖買斷我們的ip。你們不能被那個數字迷惑，要記住林舟說的，我們的核心是‘主導權’！一個字都不能讓！”
秦峰則像個好奇寶寶，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他一會兒看看白板上那些天書般的名詞，一會兒又湊到電腦前，看看那些花花綠綠的設計圖，嘴裡不停地發出“嘖嘖”的驚歎聲。他幫不上什麼忙，但他待在這裡，就能感覺到一種安心。這個小小的辦公室，仿佛成了整個紅山縣未來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充滿了力量。
相比於李瑞的焦灼和秦峰的激動，林舟顯得過分安靜了。
他獨自坐在角落的辦公桌後，手指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似乎在整理一份無關緊要的文檔。他的側臉在屏幕光線的映照下，輪廓分明，神情專注到近乎冷漠。
他確實在為談判做準備，但準備的方式，與李瑞他們截然不同。
“泡泡瑪特談判，啟動推演。”他在心中默念。
腦海中的【因果沙盤】瞬間激活。紅山縣的模型旁，那個代表著“泡泡瑪特”的金色巨獸模型散發著咄咄逼人的光芒。林舟設定了第一個變量：【以李瑞的方案為主導，強硬堅守底線】。
沙盤中的畫麵開始飛速流轉。談判桌上，李瑞言辭犀利，與對方的法務、投資總監你來我往，寸土不讓。第一天，談判陷入僵局。第二天，對方開始運用場外手段，通過媒體釋放“紅山項目漫天要價，合作誠意不足”的風聲。第三天，省內一些與泡泡瑪特有合作的渠道商開始向商務局的劉廣誌施壓……
推演結果：【談判破裂，項目被汙名化，雖保住主導權，但錯失最佳發展時機。】
林舟皺了皺眉，立刻回溯，準備設定第二個變量。
然而，就在他準備輸入新指令的瞬間，整個沙盤劇烈地閃動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蜂鳴警報聲！
【警告！檢測到高危因果線變動！】
【威脅來源：未知】
【威脅目標：核心人物“林舟”】
【威脅類型：政治聲譽打擊】
林舟的心臟猛地一沉。
這還是沙盤第一次發出這種主動的、非推演觸發的警報。他立刻將視角從“泡泡瑪特”模型上移開，掃視整個沙盤。
隻見在代表省城的區域，一個模糊的、籠罩在黑霧中的人形模型悄然出現。從這個模型身上，延伸出一條猩紅色的因果線，它沒有連接到紅山縣，也沒有連接到發改委，而是跨越了巨大的空間距離，精準地刺向了沙盤邊緣，一個代表著“京城某大學”的微縮模型。
緊接著，那條紅色因果線仿佛被病毒感染，迅速分化出無數更細小的紅線，它們像一張鋪天蓋地的蛛網，朝著林舟自身的模型籠罩而來！
林舟立刻將視角聚焦到自己的模型上。代表他各項屬性的數值麵板上，【政治聲譽】、【組織信任度】、【公眾形象】這幾個關鍵指標，正以一個緩慢但堅定的趨勢，開始閃爍紅光，並緩緩下跌。
“推演該威脅的未來走向！”林舟下達了最緊急的指令。
沙盤畫麵驟然切換。
場景變成了一個莊嚴肅穆的大會議室，牆上掛著國徽。省委組織部的錢宏副部長正襟危坐，對麵是幾位表情嚴肅的領導。
“關於林舟同誌的考察，我們收到了一些反映……”一個聲音響起，“有同誌指出，他當年的博士畢業論文，存在一些……學術爭議。”
畫麵一轉，來到了網絡上。一篇標題為《天才還是騙子？揭秘明星乾部林舟博士論文背後的“數據疑雲”》的文章，被各大門戶網站轉載，評論區裡充滿了質疑和謾罵。
“我就說嘛，二十幾歲搞出百億項目，太假了！”
“原來是個學術造假的，這種人品，能力再強也不能用！”
“建議紀委介入調查！”
畫麵再轉，是發改委孫主任的辦公室。孫主任的臉色鐵青，用力地拍著桌子，對著電話咆哮，但電話那頭似乎隻有無奈的解釋。
最後一幕，定格在林舟的臉上。他站在一扇緊閉的辦公室門前，門上掛著“省委組織部考察談話室”的牌子。走廊裡，幾個路過的乾部對他指指點點，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和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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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演結束。
沙盤給出的最終結果冰冷而殘酷：【因學術不端指控，被移出“青年乾部培養計劃”名單，所有項目工作暫停，接受組織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