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生意不錯啊。”
“不錯個屁,”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臉的生無可戀,“以前小區門口這條路還能走走車,現在全停滿了,送貨的車都進不來,我還得自己拿小推車去路口拉貨。前兩天拉一車飲料,被個亂停車的擋了道,繞一下輪子卡坑裡,碎了十幾瓶,一天白乾。”
正說著,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太顫巍巍地走過來,在小賣部門口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歇腳。
“張大媽,買菜回來啦?”老板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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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提了,”張大媽喘著粗氣,“以前那個菜市場,就在咱們小區後麵,走路五分鐘。去年給拆了,說要蓋什麼商業綜合體。現在買個菜,得坐三站公交車去新市場。公交車還改了道,車站挪到一公裡外去了。我這把老骨頭,每天就折騰在買菜的路上了。”
馬叔拆開煙,遞給老板一根,又遞給張大媽一根。張大媽擺擺手說不抽,但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大兄弟,麵生啊,來走親戚?”張大媽問。
“是啊,來看看我外甥。”馬叔順口胡謅,“他剛搬來,說這兒生活方便。”
“方便個鬼!”旁邊一個正在下象棋的大爺猛地一拍棋盤,震得棋子都跳了起來,“以前是方便!現在?你看看,路給堵死了,救護車都進不來!上個月,老李頭心臟病犯了,救護車硬是堵在外麵進不?,幾個小夥子拿擔架抬出去的,到醫院人就涼了半截!”
馬叔順勢在棋盤邊蹲下,看著棋局,嘴裡說道:“這規劃的是有點問題。就沒人管管?”
“管?”另一個大爺冷笑一聲,“誰管?怎麼管?你把車挪了,人家回來跟你玩命。找交警,交警來了貼個條就走,車還在那兒。找社區,社區兩手一攤,說沒執法權。皮球踢來踢去,遭罪的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
馬叔沒再多說,隻是安靜地陪著他們下完了一盤棋。一下午的時間,他就泡在小區的涼亭裡,聽著這些最真實的聲音。
他聽到了帶孫子的奶奶抱怨小區裡連個像樣的兒童活動區都沒有,孩子隻能在車縫裡玩捉迷藏。
他聽到了剛下班的年輕人抱怨,每天回家都要花半個小時找車位,有時候實在沒地方,隻能停在消防通道上,提心吊膽一晚上。
他聽到了社區網格員的苦水,說為了停車問題,鄰裡之間吵架甚至動手的,一個月沒有十起也有八起。
這些信息,零散,瑣碎,充滿了個人情緒,卻共同勾勒出了一幅規劃失衡、管理缺位下的民生困境圖。這比任何數據報告都來得真實、刺痛。
傍晚,馬叔離開了紅星裡,又坐地鐵來到了城東的cbd。
這裡是省城的另一張麵孔。高樓林立,玻璃幕牆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穿著精致套裝的白領們行色匆匆。
馬叔找了一家路邊的麵館,點了一碗牛肉麵。麵館裡擠滿了加班後解決晚飯的年輕人。
鄰桌的兩個女孩一邊吃麵一邊吐槽。
“我真是受夠了,從公司到地鐵站那八百米,夏天曬死,冬天凍死。今天高跟鞋的跟還卡進地磚縫裡,差點沒把我腳崴了。就不能修個帶頂的走廊嗎?”
“就是!我們公司樓下的停車場,一個月一千二,比我房租都貴了。坐地鐵吧,每天早上在換乘站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新買的大衣都被擠掉一顆扣子。”
另一個卡座裡,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打電話,語氣很是焦急。
“王總,抱歉抱歉,我還在路上,前麵出事故了,堵得一動不動……對,這個路口的設計特彆蠢,左轉和直行搶道,天天出事……合同?您看能不能等我半小時?我跑過去!”
馬叔慢悠悠地吃著麵,將這些聲音儘收耳底。
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紅星裡,人們的抱怨是具體的,是關於買菜、看病、停車這些生存層麵的問題。而在cbd,人們的抱怨是關於效率、體驗和尊嚴。
但無論是哪一種,背後都指向了同一個根源:這座城市的設計者,似乎從未真正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思考他們的需求。
夜深了,馬叔回到臨時給他安排的招待所。他沒有休息,而是從包裡拿出一個已經磨得發亮的硬皮筆記本和一支筆。
他沒有記錄那些抱怨的具體內容,而是在本子上畫起了草圖。
他畫下了紅星裡扭曲的道路,標出了被占用的消防通道,和那個距離遙遠的新公交站。
他畫下了cbd地鐵口到寫字樓之間那段空白的“八百米”,並在旁邊標注:風、雨、日曬、高跟鞋。
他畫下了一個個因為規劃不合理而產生的擁堵點,像是在繪製一張城市交通的“穴位圖”。
一頁又一頁,筆記本很快就寫滿了。這些不是冰冷的數據,而是一張張帶著表情和溫度的麵孔,一個個在城市中掙紮求存的鮮活個體。
寫到最後,馬叔停下筆,看著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拿出手機,給林舟發了一條信息,沒有稱呼,也沒有落款,隻有一句話:
“數據是活的,帶著體溫,也帶著怨氣。現在,它們很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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