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為我一個老戰友來的。”馬叔沒有碰那杯水,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張大爺那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再次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響起。
“……那不是醫院,那是銷金窟啊……”
劉光遠的眉頭,隨著錄音的播放,越皺越緊。當聽到“在他們眼裡,我們不是病人,我們就是一串串會走路的錢”時,他的手指明顯地蜷縮了一下。
錄音放完,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劉院長,這個張大爺,我認識。當年在上甘嶺,他背著炸藥包,炸了三個地堡。他那條腿,不是摔的,是當年留下的彈片,發作了。”馬叔的聲音很沉。
劉光遠的臉色有些難看。“馬老先生,個彆案例不能代表全部。我們醫院每年救治的病人以十萬計,不可能做到儘善儘美。”
“我不是來追究責任的。”馬叔打斷了他,“我是來跟你商量一件事。省裡準備在全省推動‘醫聯體’建設,希望你們省一醫,能帶個頭,對口幫扶幾個像黑石縣那樣的貧困縣醫院。”
“醫聯體?”劉光遠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靠在老板椅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馬老先生,您可能不了解情況。這不是我們不肯幫,是基層太差,扶不起來。我們派專家下去,他們連個像樣的手術室都沒有。我們接收他們的醫生來進修,教完了,回去沒設備,還是白搭。這是個無底洞,會把我們省一醫的品牌和資源,都稀釋掉。”
“品牌?”馬叔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嘲諷,“劉院長,‘人民醫院’,這四個字,就是最大的品牌。什麼時候,救死扶傷也需要看品牌了?”
劉光遠的臉色沉了下來。“馬老先生,這是個嚴肅的醫學和管理問題,不是喊口號。我的時間很寶貴,九點鐘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馬叔也不生氣,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麵掛滿了榮譽的牆壁前,目光落在了一張趙興邦視察醫院的照片上。
“趙書記前兩天在常委會上,專門提到了醫療改革。他說,有些醫院,成了‘人滿為患的孤島’,忘了自己叫‘人民醫院’。他說,再難,這塊骨頭也必須啃下來。誰要是成了這塊骨頭上的絆腳石……”
馬叔沒有說下去,他轉過頭,看著劉光遠,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劉院長,你也是省人大代表吧?我聽說,最近省紀委的蘇曉書記,對醫療領域的腐敗問題,很感興趣。”
劉光遠放在桌上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他盯著馬叔,眼前的這個老人,看似閒聊,說的每一句話,卻都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戳在他的要害上。
趙興邦、蘇曉……這兩個名字,代表著江北省最高的權力和最鋒利的利刃。
辦公室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劉光遠沉默了足足半分鐘,他臉上的傲慢和不耐煩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思。
“馬老先生,您說得對。作為省內醫療的龍頭,我們確實有責任和義務,為全省的醫療水平提升,做出貢獻。”他的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醫聯體這個事,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們院黨委,會立刻開會,認真研究,拿出一個具體的、可行的方案來。”
馬叔知道,這層堅冰,已經被他敲開了一道裂縫。
他沒有再多說,目的已經達到。
“那我等劉院長的好消息。”
馬叔轉身向門口走去,手剛搭在門把上,他忽然又回過頭,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種狡黠的笑容。
“對了,劉院長。這事兒,彆叫什麼‘對口幫扶’,太老套,也顯得你們高高在上。我幫你想了個名字,叫‘紅色醫療,薪火計劃’。到時候,找幾家媒體,好好宣傳一下。就說,省一醫的專家們,不忘初心,重走長征路,把最好的醫療技術,送到老區人民的病床前。你覺得怎麼樣?”
劉光遠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他看著馬叔的背影,忽然感覺,這個看似粗獷的老人,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政客,都更懂政治。
馬叔走出醫院大樓,回頭看了一眼這棟被譽為“生命殿堂”的建築,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麵混濁的空氣。
他知道,這隻是第一步。要讓這些“龍王”們真正把資源吐出來,後麵還有無數的仗要打。
他坐上回程的公交車,車窗外,城市的高樓大廈飛速倒退。
就在這時,他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是蘇曉打來的。
“馬叔。”蘇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但馬叔卻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
“怎麼了?”
“我派去‘江北醫藥招標中心’的審計小組,被攔在門外了。”
馬叔的眉頭皺了起來:“被誰攔了?”
電話那頭,蘇曉沉默了兩秒,然後說出了一個讓馬叔如墜冰窟的名字。
“省紀委,第二紀檢監察室的主任,親自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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