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金彙通’的沉沒，不是意外。”林舟的筆尖，在那個小黑點上重重一戳，“它隻是告訴我們，這片海域裡，有冰山。”
他抬起頭，目光如利劍般掃過眾人。
“而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去打撈一艘已經沉沒的船。而是要去阻止另一艘噸位更大、航速更快的船，撞上同一座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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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賣關子，轉過身，在白板上，寫下了四個字。
“裕民財富。”
這四個字一出現，金融辦主任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身體甚至不受控製地晃了晃。
“裕民財富？那個號稱管理資產超過百億的平台？不可能！他們上個月還在省電視台打了廣告，是我們的明星企業！”
“沒有什麼不可能。”林舟的聲音冷得像冰，“根據我的風險模型推演，‘金彙通’的爆雷，會引發市場恐慌，導致投資者擠兌。這種擠兌，會像海嘯一樣，最先衝擊那些模式相同、體量相似，但資金鏈同樣脆弱的平台。‘裕民財富’的資金盤，比‘金彙通’大了至少五倍，但它的底層結構，一模一樣。”
他看著趙興邦，一字一句，吐出了那個讓時間都仿佛靜止的判決。
“它內部的資金鏈，將在七十二小時內，徹底斷裂。”
七十二小時。
如果說“裕民財富”這個名字隻是讓眾人震驚，那這個精確到小時的時間，則徹底擊潰了他們最後一點僥幸。
指揮中心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大屏幕上，省政府廣場那無聲的、攢動的人潮，和這間屋子裡的末日預言，形成了荒誕而恐怖的對比。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林舟說的是真的，那麼廣場上這三千人，隻是前菜。一旦百億規模的“裕民財富”倒下，席卷而來的，將是涉及數十萬家庭、足以動搖全省金融根基的超級風暴！
到那時，彆說去京城領獎，趙興邦這個省委書記，能不能安穩地坐在這個位子上，都是個未知數。
“書記，這……”金融辦主任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裡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趙興邦沒有理他。他死死地盯著林舟，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獸。他內心的憤怒、恐懼、懷疑、還有對林舟那種近乎本能的信任，瘋狂地交織、碰撞。
許久，他猛地一轉身，抓起桌上的紅色電話。
“接公安廳指揮中心，讓蘇曉立刻帶人，控製‘裕民財富’所有高管！查封他們的賬戶和服務器！快！”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變形。
然而，沒等他把話說完，一直站在一旁的蘇曉，卻搖了搖頭。
“來不及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盆冰水，澆在趙興邦燃起的最後一絲希望之火上。
“在您和林舟進門之前，我就已經派人去查了。”蘇曉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那種名為“無力”的神情，“‘裕民財富’的董事長，叫王誌遠。半個小時前，我們的人趕到他家時，家裡隻有保姆。她說，王誌遠今天下午，帶著妻子和孩子，登上了飛往溫哥華的航班。”
趙興邦握著話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指揮中心裡，那台巨大的中央空調依舊在不知疲倦地輸送著冷氣。
趙興邦緩緩放下電話，他看著林舟，看著白板上那個刺眼的“72小時”，又看了看窗外那片被警燈和憤怒所籠罩的夜空。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是站在省委的應急指揮中心，而是站在一艘正在沉沒的巨輪的艦橋上。
而那個畫出冰山位置的年輕人，正平靜地看著他，等著他這位船長，下達最後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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