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
乖巧的老三收拾著碗筷;老大則是幫忙照看小賣部;老二閒不住,腳一抬就跑去附近的同學家。三個孩子當中,老大地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有望考進這裡的高中;老二生性好動,成績不是很突出,卻很有自己的想法;老三的成績也不怎麼好,但就屬她最為乖巧懂事。三個孩子早已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甚至還把廣東話學會了,而且隨著學習的需要,老六也想了辦法將他們的戶口遷到了深圳。
為了辦這件事情,老六真可謂是大費周章,找關係、花錢送禮、辦理證件,前前後後忙了快半年的時間,才把一家人的戶口遷到這裡。
換言之,他們現在是“深圳人”了。
天已經黑了,昏黃的路燈照亮了小賣部門口的空地。小賣部開業之後,老六就在門口的空地弄了一個水泥桌、搭了一個雨篷,差不多成為他家的小院子。他們一家五口在這裡吃飯、聊天,後來又變成了老六一夥人休閒娛樂的地方。隻要有時間,德安、興文、德隆等人,以及住在二樓的景生和五樓的政軍,都會在這裡集合,打打牌、喝喝酒、吹吹水……
看看時間,這些人差不多也該過來集合了。老六燒了一壺開水,又把茶具拿了出來。不過,這一段時間,除了德安和樓上隨叫隨到的景生,其他人來得都比較少。政軍的一家子,過完年就全都過來,政軍正跟他們享受著團聚之樂;興文和一個湖南妹子談上了男女朋友,這一段時間正跟她黏糊著;德隆有一個四處逛蕩的習慣,這個時間點肯定滿世界瞎晃悠去,不是跑到製衣廠偷看那些打工妹,就是跑到村尾的果園裡,禍害人家的荔枝……
這倒沒有關係,隻要德安和景生能集合,也就有了牌友和酒友。三個人玩玩撲克牌,輸的人請喝啤酒,一個晚上也算是逍遙自在。
他們白天做工,雖然夠辛苦勞累,但夜生活也不能落下,往往要過了半夜十二點,才會各自回去休息。因此,這也就苦了麗鳳——她往往要陪到過了半夜十二點,六點多就要起床……
水燒開了。
老六有茶癮,就沒有等德安他們,自己先行泡茶。
他取了一些鐵觀音放進茶碗裡,慢慢倒入一些開水,很講究地用茶碗蓋抹走茶沫。接著,他把茶水倒進茶杯裡,又很講究地將所有茶杯燙洗了一遍。他又倒入開水,很講究地蓋上茶碗蓋,小候了片刻,才將金黃色的茶湯斟到茶杯裡。他端起茶杯,很講究地品了品茶香,最後才開始慢飲細酌。
他本是一個粗人,喝茶無非就是解渴,或者是出於待客之道。可在深圳待的時間長了,他的生活開始越來越講究。早上,出去吃點包子、點心,叫作“喝早茶”;晚上,隨便哪個路邊大排檔吃點東西、喝點啤酒,叫作“吃夜宵”;還有,就像現在喝一杯茶,久而久之竟然講究成了“工夫茶”……
除了這些,他還把廣東話學得七七八八了。和三個孩子一樣,他也早已適應了這裡、融入了這裡。
他美美地喝了幾杯茶,可左等右等都不見德安過來,就有些不耐煩。他索性交代大兒子照看小賣部,自己先回家洗一個冷水澡。
對了,這裡洗澡不叫作洗澡,而是叫作“衝涼”……
家裡。
麗鳳正在收拾亂七八糟的客廳。客廳很是寬敞,裝修很是豪華,家具、電器一應俱全,但老六總想去電器城買幾樣新奇的家電,就是麗鳳堅決不肯同意,老六也隻好作罷。
他衝了一個痛快的冷水澡,麗鳳也剛好把客廳收拾乾淨。
他取了一件背心,準備下樓去,但麗鳳叫住了他,問:“關於鐵皮房那塊地,村裡怎麼答複你的?”
他急著下樓等德安他們,倒把這件事給忘了。但他擔心麗鳳怪他不上心,就撒了一個謊,說:“對了,剛剛我正想和你說這件事情……早上,我到村裡走了一趟,村裡說有不少人惦記著那塊地,但隻要是我葉老六想要,村裡一定會優先考慮我們。我看,這件事情是不成問題的……”
他順路給自己吹了一嘴。
麗鳳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說:“那是自然,不然那幾斤上好的鐵觀音豈不是白送了。”
為了辦這件事情,劉麗鳳特意讓老家的人帶了好幾斤上好的鐵觀音過來。自從她建了房子,優越的居住環境,以及一個月還算可觀的房租收入,讓她做夢都想著再建房子。前段時間,家裡經的濟情況還是不允許,她隻是敢想,但又不敢做,現在家裡的經濟好起來了,所以她又動起了建房子的心思。剛好葉德安他們居住的地方已經正式規劃,不僅所有鐵皮房要拆除,還將圍出一塊地建住房,她就一直盯著那一塊地,並且早早讓老六到村裡活動。為了能順利地拿下那一塊地,老六特地先讓林總到村裡打了一個招呼,今天早上他則是帶上那些上好的鐵觀音到村裡活動了一下,現在事情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說完情況,老六著急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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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麗鳳再次叫住他,問:“聽說你打算讓德安當工頭?”
他不知道麗鳳問這個乾嘛,就隨口說:“是有這個打算……”
建築隊成立之時,劉政軍主要是負責商業街那一塊,隨著他的事情越來越多,一個人已經完全應付不過來,所以就決定提拔一個工頭,專門負責各個工地上的事宜,他自己也好抽身出來負責對外交際。如今這個社會,對外交際要是不下一點功夫,是很難伸展拳腳的,而且他始終認為林總身上有不確定因素,即使工業區的施工建設夠他吃個幾年,但他仍然堅持要自己走出去,不能一根繩子一直和林總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