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葉永誠家裡已經加建了一層,家裡的住房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隻不過,拆模板之時已是小雪節氣,葉永誠就讓人裝上門窗,免得讓風雨跑進來,再加上兩口子手裡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其餘的事情隻能留到年後再打算了。
而葉永誠考慮到孫子和孫女讀書寫字要有一個好的環境,還是找熟人借了一點錢,把二樓的客廳粉刷了一遍,並安上明亮的熒光燈,換上特彆訂做的書桌。
葉章揚敲了敲二樓第三間房間的門板,隻說了一句“哥,奶奶叫你起床”,就轉身走進客廳,開始讀書寫字。
他從小話就不多,而自從到鳳來一中就學,緊張的學習讓他的話更加少了,除了師生之間的學習交流,他就一直沉默寡言。
葉永誠一開始害怕他變成“書呆子”,但看到他成績優秀,也能夠和師生正常交流,才漸漸打消了憂慮。
這一次期末考,葉章揚取得了全班第六的成績。
這樣的成績,在鳳來一中,已經是佼佼者了。
而堂妹葉雨桐,則是取得了全班第三的成績,讓所有人都深表不可思議。
駝背嶺那邊的張敏芳,也在全班第十之內,和葉家兄妹一起,不僅為上山村爭得了榮光,也讓更多的家庭更加重視孩子的學習。
不說彆的,就說張清源,家裡出了這麼一個成績優異的孩子,在駝背嶺上,乃至整個上山村,地位明顯提高了不少,處處受人尊敬,連帶著家裡養的雞鴨,銷量也好了不少。
房間裡。
葉章宏睜著眼睛,眼定定地看著牆壁上的紅磚。
學校需要做早操,他早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雖然回家睡了幾天的懶覺,但葉永盾的公鴨嗓,早就把他“震”醒了。
弟弟喊他起床,他懶得回應,也不想起床,就看著紅磚,發起了呆。
房間,除了裝好了門窗,裡麵就沒有沒有任何的裝修。
粗糙的地板、裸露的牆壁、天花板還有模板沒有拆乾淨,這樣的環境根本不適合住人。
但葉章宏不想再和弟弟睡一起,也不想和爺爺奶奶住在一樓,誰都拿他沒有辦法,也隻好給他安了一張簡易的床,讓他住了上來。
“獨門獨戶”的葉章宏,這一下子就逍遙自在了。先是買了一個錄音機,和港台歌手的磁帶,又到處搜羅《讀者》、《知音》、《故事會》、《小說選刊》、《散文詩集》等課外書,藏得整個床頭都是,以至於他經常要受到爺爺奶奶的沒收和批評。
葉章宏最喜歡聽的是鄭智化的歌曲。
雖然他無法完全理解歌曲裡的深意,但歌曲所流露出來的淡淡憂傷,恰恰是他輕易能夠捕捉到的,他也常常沉醉於那份淡淡的憂傷之中,以至於情緒變得低落,以至於無心讀書學習。
時間和境遇,改變了葉章宏的性格,使得他從一個品學兼優的尖子生,變成了一個不思進取的普通生。
就說這一次期末考吧,他無非就是繼續排在全班第四。雖然名次沒有變化,但在分數上,王曉斌、何若蘭、黃雅蘭早就把他遠遠地拋在身後,要不是他的基礎好,早就被後麵的同學趕超了。也正是他的名次沒有下降,爺爺才沒有找他的麻煩。
現在,他無非就是自持基礎好,勉強繼續躋身於中上遊水平,若他還是如此不思進取,被後麵的同學趕超,將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改變的,除了葉章宏的性格,他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長個子了,喉結出現了,聲音低沉了,嘴角上的絨毛變長、變黑了……
毫無疑問,他已經進入了青春期發育,已經開始了從小男孩到小男人的轉變。
也是因為這樣,他開始變得焦躁、變得消沉,開始想要獨立、想要遠離人群,經常抗拒家人安排好的事情,也經常冒出一些不著邊際的念頭,甚至還想著像大人一樣抽煙、喝酒……
自己非要單獨住在二樓,不正好說明這一些嗎?
這隻是一個必然的過程——成長!
晨光,穿過簡易窗簾,但現在正值地霜消融,氣溫並不見得會因此升高多少。
樓下,葉永盾的公鴨嗓子,都快趕得上村裡的高音喇叭了,再加上葉永能這個大煙鬼的咳嗽聲,已經完全打破了葉章宏想要發呆的寧靜。
他有些煩躁,更不想起床來,像他弟弟那樣,用功讀書寫字。
他翻出枕頭,拿出了兩封信,隻看了一眼信封,就把其中一封塞回枕頭底下。
這兩封信,還是散學當天,他從傳達室裡找到的,也幸虧他去得早,才在那些集郵愛好者撕走郵票之前,把信取走。
要是碰到個彆沒有公德心的集郵愛好者,整封信都會順走。
其中一封信,是張敏莉寄來的。
若要算起來,他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回信給張敏莉了,張敏莉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寫信給他了。
他不知道張敏莉為什麼會再次寫信給她。
他依然清楚地記得有一次來信,信封裡不僅附了一張相片,張敏莉甚至還在信中表達了思念和愛慕之意,讓他又羞又急又惱,都不知道該把信和相片藏哪裡好,就更彆說是讓他回信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正是因為這樣,在拿到張敏莉的來信之後,葉章宏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拆開信封。
信中,張敏莉講述了一些近況,也不忘追問他為什麼不回信。
除了這些,他還在信中得知了張敏莉可能無法回家過年,以及即將前往另外一個地方的事情。
這一封信,少了那些讓人麵紅耳赤的思念和愛慕,倒是讓葉章宏安心地讀完信,並考慮著什麼時候給張敏莉回一封信。
讓他突然轉變的,不僅是因為那一份難以割舍的同學之誼,也有對張敏莉離家千裡的憐憫。想想之前,他是多麼思念千裡之外的父母,所以他能夠理解現在離家千裡的張敏莉,該有多麼思念老家的親人,還有他們這些相伴了好幾年的同學。
隻是,現在他不方便到鎮上寄信,回信的事情,暫且作罷。
第二封信,是淩琳寫給他的。
一個星期的時間,能夠收到對方的兩封來信,這早已是一種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