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使穿著家常的棉麻襯衫,依舊能看出曾經統禦一方的氣勢。
“韓書記,林傑主任來了。”保姆輕聲通報。
韓誌國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色有些晦暗,眼袋很重,眉宇間鎖著一股化不開的鬱氣,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上下打量著林傑。
“韓書記,您好。”林傑不卑不亢地問好。
“坐。”韓誌國指了指書桌對麵的椅子,自己則在書桌後的藤椅上坐下,開門見山,“我的情況,保健局的人跟你說了吧?”
“李處長簡單彙報過。我也帶來了您近三年的健康檔案。”林傑將手中的文件袋放在桌上,“不過,我更想聽聽您自己怎麼說。您覺得哪裡最不舒服?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韓誌國哼了一聲,帶著自嘲:“哪裡不舒服?渾身都不舒服!睡不著,胸口像壓著塊大石頭,悶得慌!有時候正看著報紙,心就咚咚亂跳,慌得厲害,氣都喘不過來,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過去了!可一到醫院,心電圖、心臟彩超、冠脈ct……一堆機器查下來,那幫專家又說沒什麼大事!你說可笑不可笑?難道我老頭子裝病不成?”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呼吸也隨之急促起來,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林傑沒有急著反駁或解釋,他靜靜地聽著。
等韓誌國氣息稍微平複,他才開口,語氣沉穩:“韓書記,我絕對相信您的感受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非常痛苦。醫學上,有些問題確實在常規檢查上表現不明顯,但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
聽到這話,韓誌國緊繃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絲,似乎林傑的“相信”讓他感受到了一點不同。
林傑繼續問道:“這些症狀,一般在什麼情況下更容易發作?比如,是安靜休息時,還是活動後?有沒有什麼特彆的誘因?比如,想到某些事,或者聽到某些話?”
韓誌國愣了一下,眼神有瞬間的飄忽,隨即煩躁地揮揮手:“哪有什麼誘因!說來就來!醫院也問過,說什麼心理因素,壓力大!我退下來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壓力?純粹是胡說八道!”
他的否認很快,但那一瞬間的遲疑沒有逃過林傑的眼睛。
林傑沒有追問,轉而說道:“韓書記,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給您做一個簡單的體格檢查,主要是聽一下心肺,再量個血壓。您看可以嗎?”
韓誌國審視地看了林傑幾秒鐘,似乎在判斷他的意圖,最終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查吧。”
林傑拿出隨身攜帶的聽診器——這是他多年臨床生涯養成的習慣,即使走上行政崗位,這個老夥伴也一直帶在身邊。
他熟練地為韓誌國測量了血壓,血壓偏高,但在激動狀態下可以理解。
然後他仔細地聽診心肺。心肺聽診音基本正常,確實沒有發現明顯的器質性雜音。
然而,在檢查過程中,林傑注意到一個細節。
當他觸碰到韓誌國左側胸壁靠近心臟的位置時,老人的肌肉明顯僵硬了一下,雖然很快放鬆,但那一瞬間的緊張是真實的。
而且,書房的布置很簡潔,但書桌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張有些年頭的黑白照片,是年輕時的韓誌國與一位溫婉女子的合影,照片一角似乎還有一個小女孩的模糊身影。
林傑記得檔案裡提到,韓老書記的愛人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做完檢查,林傑收起聽診器,沉吟片刻,說道:“韓書記,從目前的體格檢查和您之前的檔案來看,心臟和肺部確實沒有發現嚴重的器質性病變證據。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專家會感到棘手。”
韓誌國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失望和煩躁。
林傑話鋒一轉:“但是,您的症狀是客觀存在的。我認為,問題可能比單純的器官功能失調要複雜。它可能牽扯到更深的層麵,比如……長期的神經調節失衡,或者,一些積壓在心頭的,連您自己可能都沒有完全意識到的東西。”
他沒有直接說“心理問題”,而是用了更委婉的說法。
韓誌國猛地抬起頭,看向林傑,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今天就這樣吧。我累了。”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林傑知道,今天隻能到此為止。
他站起身:“好的,韓書記,您先休息。我回去再仔細研究一下您的資料。關於用藥,我建議暫時維持現狀,不要隨意增減,等我有了更成熟的想法再跟您溝通。”
韓誌國閉著眼,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林傑輕輕退出書房,保姆阿姨送他出門。
走在幽靜的小徑上,林傑回想著韓誌國剛才的反應。
那瞬間的肌肉僵硬,那張老照片,以及他對“誘因”問題的激烈否認和一閃而逝的遲疑……這些都指向一個可能:這位老書記的“病根”,恐怕不僅僅在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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