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殘兵與槍魂_繡春雪刃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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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殘兵與槍魂(1 / 2)

遼陽城的臨時營地裡,日子仿佛一潭死水,浸泡著傷痛、疲憊和揮之不去的失敗陰影。我們這些薩爾滸的幸存者,像是一群被抽掉了魂的木偶,每日裡除了必要的操練和修繕工事,大多時候隻是沉默地坐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北方,或是盯著自己顫抖的、沾過血也沾過泥的手。

重新配發下來的兵器質量粗糙,我那杆舊長槍早已不知丟在了尚間崖的哪個角落。新發的槍,木杆似乎都未曾好好打磨,帶著毛刺,槍頭也黯淡無光,仿佛映照著我們此刻的心境。

趙老蔫的臂傷好得慢,遼東的寒氣侵骨。他被調去協助管理倉廩,清點那些日益減少的糧草和破損的軍械,偶爾能偷偷藏起一小塊肉乾或是一點燒酒,夜裡分給我。他話變得更少了,常常看著堆積如山的破損兵甲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文釗兒,”一日黃昏,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往常更沙啞,“光這麼愣著不行。人廢了,就真完了。”

我茫然地看著他。

“得找點事做,把心裡的那股勁,那股憋屈和怕,給它挪個地方。”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慢慢比劃了一個持槍的動作,“咱們吃的就是這行飯,槍玩不好,下次還得丟命。”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營裡來了個老家夥,姓楊,原是薊鎮的老兵,據說……會使正宗的楊家槍。”

“楊家槍?”我愣了一下。這名字我聽過,戲文裡、說書人口中,楊六郎、楊宗保,一門忠烈,槍法如神。但那似乎是遙遠傳說中的東西。

“噓……”趙老蔫示意我小聲,“真假不知。但他練槍,我偷看過兩眼,有點意思,不像花架子。他性子孤拐,不合群,就住在營房最西頭那個破棚子裡。你去,磕個頭,磨一磨,看他肯不肯點撥你一二。就說……就說京營故人之後,想學點真本事,不為立功,隻為下次能活下來。”

趙老蔫的眼神裡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認真:“記住,甭提賞錢官位那些屁話,就說是為了活命。”

我的心莫名地跳快了幾分。仿佛一潭死水裡,被人投下了一顆石子。

第二天,我揣著趙老蔫省下來的半塊乾餅,猶豫了半晌,終於走向營房西頭那個搖搖欲墜的破棚子。

棚子低矮陰暗,門口掛著一塊破麻布擋風。我深吸一口氣,輕輕喚了聲:“楊……楊前輩在嗎?”

裡麵沒有回應,隻有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我壯著膽子,撩開麻布一角。隻見一個瘦削的背影,正坐在一個破木墩上,就著棚頂漏下的一縷天光,仔細地擦拭著一截槍杆。那槍杆明顯與製式長槍不同,色澤深暗,透著常年摩挲才有的溫潤光澤。他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手中是世間最珍貴的物事。

我屏住呼吸,走到他身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將乾餅放在身前,磕了個頭:“晚輩京營杜文釗,求前輩傳授槍法,不求聞達,隻求……隻求沙場之上,能多一分活命之機!”我把趙老蔫教的話重複了一遍,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抖。

擦拭的聲音停了。那背影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

那是一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麵色黝黑,如同風乾的老樹皮。一雙眼睛卻並未渾濁,銳利得像鷹,在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我那因緊張而握緊的、略顯白皙相較於老兵而言)的手上。

他沉默著,那沉默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京營的娃娃?薩爾滸逃回來的?”

“是。”我低頭應道。

“為什麼想學槍?”

“……怕死。”我老實回答,想起了趙老蔫的叮囑,也想起了尚間崖那個揮著骨朵砸向我後金步卒。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有些意外,鷹目微眯,又看了我片刻,忽然伸手指了指我放在地上的乾餅:“拿回去。老子不缺這口吃食。”

我心裡一沉,以為被拒絕了。

他卻站起身,佝僂著背,但身形骨架依然能看出當年的挺拔。他拿起那杆被他擦拭得鋥亮的槍。那槍長度與製式槍相仿,但槍頭似乎更長更尖銳,槍纓是暗紅色的,如同凝固的血。

“楊家槍,”他緩緩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淡漠,“不是戲台子上耍的把式。它不是為了好看,是為了殺人,為了在萬軍叢中,取敵首級,保自身無恙。”

他手腕一抖,那杆大槍仿佛活了過來,嗡的一聲輕鳴,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極簡練、極淩厲的直線,驟然停在我眉心前三寸,紋絲不動。

一股冰冷的殺氣瞬間刺透我的皮膚,我渾身汗毛倒豎,幾乎要向後跌坐出去,強行才忍住。

“看清楚了?”他收回槍,語氣依舊平淡,“楊家槍,練的就是這個‘直’字。心要直,意要直,力要直,槍出如龍,一去無回。猶豫,便是死。”

他盯著我:“你吃得了苦?練槍之苦,甚於饑寒,甚於勞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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