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將軍麾下白杆兵,驍勇善戰,更熟悉山地伏擊,為何不去?”
這話已是極大的冒犯!周圍的川軍軍官瞬間手按刀柄,怒目而視。
羅牌總更是踏前一步,厲聲道:“老匹夫,休得放肆!軍令如山!”
馬將軍卻再次抬手止住了部下。她看著老楊頭,緩緩道:“本將麾下,自有重任。爾等既食大明糧餉,守土抗敵,便是本分。莫非……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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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鞭子一樣抽在所有遼陽兵卒的臉上。
老楊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乾癟的胸膛微微起伏,然後,他猛地一抱拳:
“遵令!”
沒有再看任何人,他轉身,開始默默檢查他的槍囊、弓弩,以及那少得可憐的乾糧袋。
我知道,沒有退路了。
這就是我們的命。從薩爾滸逃出來的那一刻,或許就注定了。僥幸多活了些時日,終究還是要被填進那無底的深淵。
趙老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混濁的眼淚從他肮臟的臉上滑落。他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援軍……哪有什麼好心的援軍……”
我扶著他,手心冰涼,心臟卻反常地平靜下來。
怕嗎?當然怕。
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麻木和認命。
炮灰。
原來,我們就是炮灰。
我拿起我那杆同樣冰冷的長槍,學著老楊頭的樣子,開始默默準備。
午後,風雪再起。
我們這幾十個被“遴選”出來的“驍勇之士”,像一群被驅趕的羔羊,沉默地聚集在即將開啟的城門洞口。每人發了兩塊更硬更糙的乾糧,算是“犒賞”。
馬將軍沒有再來。
隻有羅牌總帶著一隊川兵,在一旁“護送”兼“監督”。
老楊頭站在最前麵,佝僂的背影在風雪中卻像一根倔強的枯鬆。
城門發出沉重酸澀的呻吟,緩緩打開一道縫隙,露出外麵灰暗的、風雪彌漫的天地。
那仿佛是一張巨獸的口。
羅牌總冰冷的聲音在後麵響起:“出發!祝諸位……旗開得勝!”
老楊頭第一個邁步,踏出了城門。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隻剩下死寂,然後默默地,一個接一個,走進了風雪之中。
走向那座名為“黑石溝”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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