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戶！那張胡子拉碴、布滿血汙卻眼神如火的臉，我絕不會認錯！他不是已經在我值房裡咽氣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實力似乎比之前更加強悍狂暴？！
巨大的震驚讓我一時愣在原地。
“狼首”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實力強橫的襲擊者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穩住身形，麵罩下的眼神驚疑不定地掃過孫千戶那身破爛的飛魚服：“北鎮撫司的餘孽？竟然還沒死乾淨？”
“老子死了，誰送你們這群閹狗下地獄！”孫千戶聲如洪鐘，充滿了暴戾的殺氣。他橫刀立馬擋在我身前，雖然背對著我，卻低聲快速說了一句：“小子，沒死就吱聲！還能打就跟我殺出去！”
“能！”我壓下心中的萬千疑問，緊握手中大槍，沉聲應道。不管孫千戶是如何“死而複生”的，此刻，他是唯一的戰友！
“好！”孫千戶狂笑一聲，“跟著老子！殺他個七進七出！”
話音未落，他已然再次撲出！那柄繡春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是錦衣衛常用的靈巧路數，而是變得大開大闔，剛猛無儔，每一刀都帶著同歸於儘的慘烈氣勢，瘋狂地劈向“狼首”！
“狼首”武功顯然極高，刀法詭異狠辣，但麵對孫千戶這種完全不要命、以傷換傷的打法，一時竟也被逼得連連後退，隻能暫避鋒芒！
“攔住他們！”狼首厲聲喝道。
周圍的狼衛立刻蜂擁而上！
“來得好！”孫千戶仿佛徹底陷入了狂暴狀態，刀光席卷，瞬間就將兩名衝得最近的狼衛劈飛出去！但他身上也添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他卻恍若未覺！
我知道不能讓他獨自承受所有壓力！長槍一抖，立刻跟上！我們背靠背，一人持刀，一人持槍，如同一個移動的殺戮堡壘，向著倉庫大門的方向猛衝！
槍影如龍，刀光如匹練！
我負責中遠距離的格擋和突刺，將嶽家槍的“崩撼”之力發揮到極致，槍杆掃蕩，砸開圍攻的兵器，槍尖疾點，專刺咽喉、心窩等要害！孫千戶則負責近身的劈砍和以命搏命，他的刀法變得更加簡單直接，卻也更加有效，往往以輕微的傷勢換取敵人重創或死亡！
我們兩人，一個槍法得了新的領悟，剛柔並濟；一個刀法陷入狂暴，悍不畏死。配合起來，竟然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威力大增！
噗嗤！我一槍洞穿一名狼衛的胸膛，順勢將其挑起，砸向側麵衝來的敵人！孫千戶趁機一刀劈下，將另一名狼衛連人帶刀砍成兩段！
鮮血和殘肢四處飛濺！倉庫內如同變成了真正的屠宰場！
“狼首”試圖幾次衝上來攔截，都被孫千戶亡命般的打法和我刁鑽的槍影逼退，氣得他怒吼連連！
我們就這樣一步一步，硬生生地從狼衛的重重包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到了倉庫大門附近！
“走！”孫千戶一腳踹開擋路的一名狼衛，對我吼道！
我毫不猶豫，一槍逼退追兵，轉身向門外衝去！
孫千戶緊隨其後，但在出門的瞬間，他猛地回身，將手中繡春刀如同標槍般全力擲出，直射向追來的“狼首”！
“狼首”急忙閃避，刀尖擦著他的麵罩飛過，帶出一溜火星，深深釘入後麵的梁柱！
就這片刻的阻滯，我和孫千戶已經衝出了倉庫，融入了外麵的夜色之中！
“追！絕不能讓他們跑了！”身後傳來“狼首”氣急敗壞的怒吼聲和狼衛們追出的腳步聲。
我和孫千戶頭也不回，拚命狂奔！他對城南的地形似乎極其熟悉，專挑小巷岔路，很快便將身後的追兵甩開了一段距離。
直到確認暫時安全，我們才在一處廢棄的磚窯裡停了下來。
兩人都是渾身浴血，氣喘籲籲，靠在冰冷的窯壁上，相視無言。
我看著孫千戶身上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尤其是胸口那處本該致命的傷痕雖然依舊恐怖，但卻似乎被某種極其粗暴的方式縫合處理過，依舊在滲著血。他整個人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但眼神中的生機卻旺盛得嚇人。
“千戶……您……”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
孫千戶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媽的……老子命硬，閻王爺不收！那晚差點真挺屍了，幸好老常留了個後手，用了點虎狼藥，又把老子從鬼門關拖回來了……躺了兩天，剛能動彈，就聽說你小子鬨出這麼大動靜，隻好跑來給你擦屁股！”
老常？！又是老常！他不僅救了我，竟然還把孫千戶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這個看守棺材鋪的老吏，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和手段？
“多謝千戶……救命之恩……”我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慶幸，也有後怕。
“少來這套！”孫千戶擺擺手，眼神卻凝重起來，“你小子可以啊，單槍匹馬端了狼衛三個窩點？還搞來了馮保的符戒？差點把那幫孫子嚇尿了！”
我苦笑一聲，將如何遇到楊公公、得到符戒和刺殺任務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孫千戶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詔獄地底那老怪物……竟然還活著？奶奶的，這京城的水，真是深得沒底了……”
他喘了口氣，臉色變得嚴肅：“不過，你鬨這一出也好！徹底把水攪渾了！現在全城都知道狼衛的存在了，魏閹那個乾兒子想悄無聲息地清洗上位，沒那麼容易了！咱們……也算沒白死一趟！”
“接下來怎麼辦？”我看著孫千戶，此刻他無疑成了主心骨。
孫千戶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怎麼辦？既然沒死成，那就跟他們乾到底！狼衛不是囂張嗎？咱們就專挑他們的據點殺！殺到他們肉疼！殺到他們背後那個主子坐不住！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們的刀快，還是老子的命硬！”
他看著我：“小子，怕不怕？”
我握緊了手中冰冷的大槍，搖了搖頭。
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的孫千戶，變得更加瘋狂，也更加無所畏懼。
而我的槍，也早已饑渴難耐。
血雨腥風，遠未結束。
這一次，我們將主動掀起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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