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沈僉事留下的殘部,過程比預想的更加艱難。這群人如同驚弓之鳥,士氣低落,對我這個空降的、來曆不明的百戶充滿了不信任和疑慮。我用了整整三天時間,以近乎殘酷的高壓手段和偶爾透露出的、對狼衛的刻骨仇恨,才勉強將他們捏合成一個勉強聽令行事的整體,雖然距離真正的精銳還差得遠,但至少不再是散沙一盤。
就在我著手梳理內部、並暗中嘗試利用百戶權限調閱一些關於狼衛和趙無咎的舊檔時,鎮撫使的命令下來了。
沒有通過嚴千戶,而是由一名陌生的掌班直接送到了我的值房。
“杜百戶,鎮撫使大人手諭。”掌班麵無表情地遞上一份密封的卷宗。
我心中一動,接過卷宗,驗看火漆無誤後,拆開細看。
命令的內容卻讓我眉頭緊鎖。
並非追查狼衛或趙無咎,而是一件看似毫不相乾的案子——調查京城最近發生的一係列惡性凶殺案。
受害者均為京城小有名氣的鏢師、武館教頭或退役的軍中好手,死狀極其慘烈,皆是被一種極其霸道詭異的刀法一刀斃命,傷口猙獰,仿佛被野獸撕咬過。凶案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財物損失,明顯是仇殺或滅口,但死者之間似乎並無關聯,凶手作案也毫無規律,一時間鬨得京城武林人心惶惶,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束手無策,最終壓力給到了北鎮撫司。
卷宗末尾,鎮撫使的親筆批示隻有冷冰冰的一句話:“限期十日,查明真凶,平息物議。”
我放下卷宗,心中疑竇叢生。這種地方上的惡性刑事案件,通常由順天府或刑部處理,即便涉及江湖人士,一般也輪不到北鎮撫司直接插手,更彆說如此明確地限期破案。鎮撫使為何要將這種案子交給我這個新晉百戶?是試探?是刁難?還是……這案子背後,隱藏著某些不便明言的東西?
“杜百戶可有疑問?”掌班見我沉默,淡淡問道。
“卑職領命。”我壓下疑慮,沉聲應道。無論鎮撫使有何目的,這第一個任務,我必須完成,才能站穩腳跟。
掌班點點頭,轉身離去。
我立刻召集手下幾名小旗和得力番役,將卷宗內容通報下去。
“血刀案?”那名臉上帶疤的老資格番役,名叫趙猛,聞言皺起了眉頭,“這案子邪性得很,順天府那幫廢物查了半個月,屁都沒查出來。死的都是硬茬子,凶手絕對是個高手,而且心狠手辣。大人,這差事可不好辦。”
“不好辦也得辦。”我冷聲道,“鎮撫使大人盯著。把所有卷宗和現場勘驗記錄全部調來,另外,派人去走訪所有受害者家屬、親友、以及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我要知道這些死者生前最後見過誰,得罪過誰,有什麼共同點!”
“是!”眾人領命,雖然麵有難色,但還是迅速行動起來。
北鎮撫司的效率畢竟遠非地方衙門可比,很快,大量的卷宗和證物被送到了我的案頭。我把自己關在值房裡,徹夜不眠地翻閱、比對、分析。
死者身份各異,社會關係複雜,表麵上確實找不到任何直接關聯。凶器推斷為一種極其罕見的厚背薄刃、帶弧度的彎刀,刀法剛猛暴烈,中刀者傷口撕裂嚴重,絕非中原常見路數。
我盯著現場繪製的傷口圖譜,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類似風格的刀傷……
忽然,我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想起在黃崖關外,與狼衛“狼首”趙無咎交手時,他使的那柄狹長彎刀造成的傷口!雖然細節有所不同,但那種霸道、撕裂的風格,有幾分神似!
難道這連環血案,與狼衛有關?!是狼衛內部清理?還是另有隱情?
這個發現讓我精神一振!如果真與狼衛有關,那這案子就絕非普通的刑事案!
我立刻下令,加大排查力度,重點排查近期京城內所有使用異常彎刀、尤其是帶有異域風格刀法的人員。
又過了兩日,一條關鍵的線索終於浮出水麵。一名番役回報:在調查最後一名受害者一位退役邊軍哨長)時,其家屬提到,死者遇害前幾日,曾在酒後提及,在城南黑市與人交易時,見過幾個“青海來的蠻子”,腰佩彎刀,口氣很大,似乎為了某件“舊物”在與人爭執。
青海來的蠻子?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