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城內的眼線被清除,緹騎也已遣返,我如同卸下了沉重的鐐銬,卻也真正成了一隻孤狼。永盛貨棧——這個孫老三臨死前吐露、並與那枚腰牌印記對上的據點,像一根毒刺紮在我心頭。王體乾的觸角果然伸到了這裡,而且,他們想要我的命。
坐以待斃?不。既然你們把我當成獵物,那我便先化身厲鬼,反噬一口!駱養性要我查烏銀,王體乾餘孽想滅我的口,那我便在這夾縫中,為自己奪一份生機!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計劃在我腦中成形:冒充匪徒,血洗永盛貨棧,劫走他們的不義之財!
此舉一石三鳥:其一,沉重打擊王體乾在遼東的勢力,斷其財路;其二,奪取烏銀和錢財,作為我與駱養性周旋、乃至日後遠走高飛的資本;其三,將水攪渾,讓王體乾餘孽和駱養性都摸不清我的真實動向。
說乾就乾。我仔細勘察了永盛貨棧的地形和守衛情況。它位於廣寧城西北角,位置偏僻,高牆深院,白日裡看似尋常商號,入夜後卻戒備森嚴,常有形跡可疑之人出入。守衛約有七八人,皆是精悍之輩,絕非普通護院。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三日後,一個沒有星月的深夜,我換上一身早已備好的黑色夜行衣,用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血饕餮”緊貼後背,那柄暗紅色的“血刀”則握在手中,今夜,它將扮演主角。
子時剛過,萬籟俱寂。我如同鬼魅般潛到貨棧後院牆下,屏息凝神。院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和低語,是守衛在巡邏。我計算著他們的換崗間隙,抓住一個空檔,龍轉身步法展開,身形如輕煙般翻過高牆,落地無聲。
根據白日的觀察,我直奔後院最大的那間庫房。庫房門口守著兩名持刀漢子,正靠著門框打盹。我眼神一厲,血刀經內力瞬間爆發,身形如電射出!
“嗚!”
刀光一閃,如血色匹練!血刀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直取左側守衛的咽喉!那人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便已斃命。右側守衛猛然驚醒,剛欲呼喊,我的左手已如鐵鉗般扣住他的喉嚨,血刀回旋,精準地刺入他的心窩!
瞬間解決掉守衛,我推開沉重的庫房門。庫房內堆滿麻袋和木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和黴混合的氣味。我迅速翻找,很快,在幾個特製的、用鐵皮加固的木箱中,找到了目標——烏黑色的烏銀錠,約莫有二十錠!旁邊還有幾個稍小的箱子,打開一看,竟是白花花的官鑄銀錠,足有三百餘兩!
果然是個藏汙納垢之所!我心中冷笑,毫不客氣,將烏銀和銀錠儘數取出,用準備好的厚油布袋分彆裝好。烏銀沉重,銀錠體積大,但對我如今的體力而言,尚能負重。
正當我準備撤離時,庫房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顯然,剛才微小的動靜還是驚動了其他人。
“被發現了!”我心中一緊,卻不慌亂,反而升起一股狠戾。既然來了,就殺個痛快!
我踹開庫房門,手持血刀,迎向外麵的守衛。黑暗中,五六名守衛持刀衝來,火光下,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怒。
“擋我者死!”我壓低嗓音,發出沙啞的怒吼,模仿著江湖悍匪的做派。血刀揮舞開來,血刀刀法的狠辣詭譎儘數施展!刀光如血浪翻湧,每一刀都直奔要害,沒有絲毫花哨,隻有最有效率的殺戮!
這些守衛雖然悍勇,但如何是我這曆經沙場、內力已複的北司千戶的對手?加之我刻意模仿的凶悍刀法讓他們誤以為是遇到了積年悍匪,心膽先寒。不過幾個照麵,又有三人倒在血泊之中,剩餘兩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逃。
我沒有追擊。我的目的不是殺人,是奪財。我背上沉重的包裹,再次翻牆而出,迅速沒入廣寧城漆黑的巷道中。
我沒有回館驛,而是憑著記憶,來到城南一處早已廢棄的土地廟。廟宇破敗,神像傾頹,院中有一口枯井。我撬開井口鬆動的石板,將兩個油布袋小心翼翼地下放到井壁一個隱秘的凹陷處,再用碎石和泥土掩蓋好痕跡。所有銀錠,都被我藏於此地。這是我最寶貴的底牌,絕不能輕易動用。
至於那二十錠烏銀,我則帶回了館驛。次日清晨,我沒有再找那名已被遣返的李書吏,而是通過另一條更隱秘的渠道——廣寧城中一家看似普通的藥鋪掌櫃實則是駱養性早年安插在此地的暗樁,不隸屬北司體係,單線聯係,身份更為隱秘)——將烏銀和一封密信送了出去。
我將密信和烏銀交給那掌櫃時,他臉色凝重,低聲道:“千戶,此事動靜太大,永盛貨棧那邊已經炸鍋了,官府也介入了。您……”
“照實稟報即可。”我打斷他,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就說是本官偵知匪情,連夜追擊,激戰後奪回部分贓物。其餘細節,不必多言。”我刻意模糊了“匪徒”就是我的事實,將過程簡化為一場遭遇戰。
那掌櫃不敢多問,將烏銀和密信仔細收好,躬身道:“小的明白,這就安排六百裡加急,直送駱爺手中。”
看著他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藥鋪後門,我心中冷笑。駱養性收到這份帶著血腥氣的“戰利品”和語焉不詳的密報,會如何想?他會相信是悍匪所為,還是懷疑這是我杜文釗的“黑吃黑”?無論如何,永盛貨棧這個膿包被我捅破了,王體乾的損失是實實在在的。這足以讓駱養性感到“滿意”,同時也讓他對我更加“倚重”和“忌憚”。
回到館驛房間,關緊門窗。懷揣著埋藏巨款的秘密,手邊放著作為“功勞”上交的烏銀,我感受著一種危險的掌控感。我在刀尖上跳舞,一邊利用駱養性的勢力打擊對手,一邊暗中積蓄自己的力量。
永盛貨棧的血案,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必然在廣寧城內外引起軒然大波。王體乾的餘孽會暴怒,會像瘋狗一樣搜尋“悍匪”。而駱養性,則會更加關注遼東這盤棋,也會更加緊握我這條能咬人也能惹事的“惡犬”。
但這還不夠。風聲鶴唳之下,我必須更快地找到更關鍵的線索,或者……製造更大的混亂,才能在這漩渦中爭取到一線生機。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遼河對岸,那片被烽火籠罩的土地。或許,真正的答案,乃至最終的解脫,都藏在敵人的心臟裡。而下一步,我需要一個更冒險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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