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二十年春，紅毛占據的“鐵爐港”內，煉鐵工坊的煙囪雖仍冒著黑煙，卻透著一股詭異的滯澀。十幾座高爐晝夜運轉，卻鮮少有合格的船用鐵釘產出——從南洋運來的焦炭，不知何時起，每十筐中就混有三筐細沙與碎石，燃燒時火力不足，煉出的熟鐵脆如陶土，敲之即碎，根本無法鍛造戰船所需的堅固鐵釘。
“這群南洋商人！竟敢用摻沙的焦炭糊弄我們！”紅毛煉鐵監工一腳踹翻焦炭筐，細沙與碎石傾瀉而出，與黑色的焦炭混雜在一起，格外刺眼。鐵爐港是紅毛在南洋的核心煉鐵基地，戰船修複、火炮鑄造都依賴這裡產出的鐵器，而焦炭是煉鐵的核心燃料，紅毛本土不產焦炭，完全依賴從南洋采購。
監工不知道的是，這場“焦炭摻沙”的鬨劇，是天樞經濟戰的又一布局。潛伏在紅毛焦炭供應商中的間諜“鐵砧”，早已將天樞的指令傳遞給南洋的焦炭作坊——每批焦炭出廠前，都要按比例摻入細沙，同時用優質焦炭的樣本應付紅毛的抽檢。鐵砧本名趙鐵，曾是天樞的煉鐵工匠，因戰亂被俘，後假意歸順紅毛，成為煉鐵工坊的技術總管，暗中配合天樞的行動。
“鐵砧先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紅毛已經開始懷疑，要親自去焦炭作坊督查了！”一名被策反的本地工匠悄悄對趙鐵說，眼中滿是焦慮。
趙鐵不動聲色地調整著高爐的風箱，聲音壓低：“慌什麼。傳信給天樞商隊，讓他們立刻停止向鐵爐港供應焦炭，同時散布‘南洋焦炭礦脈枯竭’的謠言。另外，準備一批高純度焦炭，放在作坊最顯眼的地方，應付紅毛的督查，其餘的全換成摻沙的次品。”
與此同時，龍牙港的議事帳內，喬鄆正看著最新的經濟戰報表。“陛下，鐵爐港的紅毛因焦炭摻沙，煉鐵效率下降七成，合格鐵釘的產量不足往日三成，戰船修複進度延誤了兩個月。而且我們已壟斷南洋的鹽場，紅毛殖民地的鹽價暴漲，一斤鹽可換五斤米，百姓怨聲載道，士兵因缺鹽導致體力不支，戰鬥力大幅下降。”負責經濟統籌的大臣彙報，語氣中難掩興奮。
鹽是民生剛需，也是維持軍隊戰鬥力的關鍵——士兵缺鹽會導致肌肉酸痛、體力不支，甚至引發嘩變。紅毛在南洋的鹽場主要集中在“白沙灣”，喬鄆早已派陳策率領精銳，喬裝成漁民，夜襲白沙灣鹽場，控製了鹽的生產與運輸，同時用南洋通兌券高價收購民間存鹽，徹底切斷了紅毛的鹽供應。
“紅毛不會坐視鹽和焦炭斷供。”喬鄆指尖劃過海圖，上麵標注著紅毛可能的補給路線，“他們大概率會派船隊前往‘黑沙島’——那裡有一座未被我們控製的小型鹽場，同時會去‘焦石山’督查焦炭作坊。傳旨，荊銳率十艘飛鳧快船，在黑沙島附近設伏，攔截紅毛的運鹽船隊；小豆子、阿古拉，隨鐵砧的聯絡人前往鐵爐港，協助鐵爐港的間諜，在紅毛督查焦炭作坊時，製造‘礦脈枯竭’的假象，同時繪製鐵爐港的防禦圖。”
小豆子和阿古拉跟著聯絡人，喬裝成焦炭商的夥計，混入鐵爐港。港口內一片蕭條，街道上隨處可見因缺鹽而麵黃肌瘦的百姓，紅毛士兵則拿著鷹洋，四處劫掠鹽和糧食，卻因鷹洋貶值，根本無人願意交易。阿古拉的羊毛賬本上快速記錄著港內情況：“鐵爐港守軍一千人，其中三百人負責煉鐵工坊，兩百人守衛鹽倉，五百人駐守港口；高爐十五座，其中五座因焦炭不合格已停工；鹽倉儲備僅夠十日。”
趙鐵悄悄將兩人帶到煉鐵工坊的後院，指著一堆廢棄的鐵礦說：“我已經讓工匠們在鐵礦中混入大量無用的鐵礦石，紅毛的勘探隊一旦檢測，就會以為礦脈已經枯竭。另外，我在焦石山的焦炭作坊附近，布置了大量廢棄的礦坑，讓他們以為礦脈已經挖空。”
小豆子看著廢棄的鐵礦，點頭道：“我們還需要在紅毛督查時，製造一場‘塌方’，徹底斷絕他們的念想。”
三日後，紅毛的督查隊抵達焦石山。帶隊的是紅毛的礦業專家漢斯，他帶著勘探工具，直奔焦炭作坊。作坊內，優質焦炭被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漢斯抽檢後，並未發現異常。可當他深入礦脈時，卻發現礦坑內布滿了廢棄的礦道，礦石稀少且質量低下。
“這就是你們說的優質礦脈？”漢斯怒視著作坊老板，語氣冰冷。
作坊老板早已得到趙鐵的指示，故作無奈地說：“大人，三個月前礦脈就開始枯竭，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摻了少量細沙湊數，否則根本無法完成紅毛大人的訂單。”
就在此時，礦坑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一側的礦壁塌方，碎石堵塞了礦道。“不好，塌方了！”工匠們大喊著向外逃竄。漢斯被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跟著逃離礦坑。這場“塌方”是小豆子和阿古拉按照趙鐵的指示，用炸藥在礦壁薄弱處引爆製造的，恰到好處地斷絕了漢斯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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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脈真的枯竭了！”漢斯回到鐵爐港，向紅毛指揮官彙報，“我們必須從本土運輸焦炭，否則煉鐵工坊將徹底停工！”
紅毛指揮官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就在此時，前往黑沙島運鹽的船隊傳回消息——船隊在途中遭遇天樞艦隊的伏擊，運鹽船被擊沉，鹽全部被繳獲，船員僅少數逃生。
雪上加霜的是，鐵爐港的紅毛士兵因長期缺鹽，體力不支，在一次日常訓練中，突然發起嘩變。士兵們衝進鹽倉，搶走了剩餘的少量鹽，隨後向著港口方向逃竄，想要向聯軍投降。紅毛指揮官下令鎮壓，卻因士兵們無心戀戰，鎮壓失敗，反而讓嘩變的士兵控製了港口的部分區域。
“不能再等了！立刻向本土發報，請求緊急運送焦炭、鹽和糧食，否則鐵爐港將徹底失守！”紅毛指揮官對著通訊兵怒吼。
趙鐵看著混亂的港口，知道時機已到。他悄悄將鐵爐港的防禦圖交給小豆子和阿古拉，叮囑道：“紅毛的火炮因缺少合格鐵釘，無法修複，港口的防禦主要依賴步兵和少量弩箭。你們快把地圖交給聯軍，趁機進攻，一定能拿下鐵爐港！”
小豆子和阿古拉趁著混亂，悄悄離開了鐵爐港，向著聯軍的駐地駛去。途中，他們遇到了荊銳的艦隊，將鐵爐港的防禦圖和最新情報交給了荊銳。
荊銳看著地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紅毛已成驚弓之鳥，士兵嘩變，物資短缺，正是進攻的絕佳時機！傳旨，艦隊全速前進，進攻鐵爐港！”
十艘飛鳧快船劈波斬浪，向著鐵爐港駛去。港口內的紅毛士兵本就人心惶惶，看到聯軍艦隊駛來，更是亂作一團。嘩變的士兵紛紛放下武器，打開港口大門，迎接聯軍入城。紅毛指揮官試圖抵抗，卻被嘩變的士兵擒獲，獻給了聯軍。
聯軍順利占領鐵爐港，控製了紅毛的煉鐵工坊和剩餘的物資。小豆子和阿古拉站在煉鐵工坊的高爐旁，阿古拉的羊毛賬本上畫滿了這次行動的細節：焦炭摻沙的比例、鹽場的爭奪、礦坑塌方的布置、紅毛的嘩變場景，最後一頁畫著一堆廢棄的鐵釘和空空如也的鹽倉，旁邊標注著：“紅毛鐵器、食鹽、焦炭全斷供，但本土援軍與硫磺艦隊仍在途中。”
可就在此時，趙鐵突然發現了紅毛指揮官未送出的密信，上麵寫著：“鐵爐港危急，請求硫磺艦隊提前出發，攜帶改良火藥與足量焦炭、食鹽，同時派‘敢死隊’偷襲天樞的鹽場與焦炭作坊，燒毀所有儲備！”
喬鄆看著密信，臉色凝重。紅毛的硫磺艦隊不僅攜帶硫磺，還帶來了改良火藥，若讓他們成功抵達，聯軍的優勢將蕩然無存；而敢死隊的偷襲，更是可能讓天樞的經濟封鎖功虧一簣。
“傳旨，加強所有鹽場與焦炭作坊的防禦，派潛航器在西洋航線重點布防，密切監控硫磺艦隊的動向；王月瑤，加快研發‘防爆盾’與‘阻燃劑’，應對紅毛的改良火藥與敢死隊的偷襲；小豆子、阿古拉，隨陳策前往各鹽場與焦炭作坊，協助布置防禦陷阱。”喬鄆下令。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鐵爐港的高爐上。港口內，聯軍士兵正在清理戰場，修複煉鐵工坊，百姓們則用南洋通兌券購買著聯軍發放的食鹽與糧食，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但喬鄆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紅毛的硫磺艦隊與敢死隊即將到來，改良火藥的威脅近在眼前，這場跨越重洋的經濟戰與軍事較量，即將進入最關鍵、最殘酷的階段。
鐵爐港的鐘聲敲響，回蕩在南洋的海麵上，帶著勝利的喜悅與對未來的警惕。而西洋的海麵上，一支滿載硫磺、改良火藥與敢死隊的紅毛艦隊，已悄然加速，向著南洋駛來，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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