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留申人顯然聽不懂漢語，但他們似乎隱約感受到了對方傳達的“情緒”。為首的一個年老獵人，臉上的皺紋如同樹皮，他仔細打量著王公公等人，又看了看他們放在地上的精美絲綢和閃亮的銅鏡，眼中閃過驚訝。他回頭用急促而古怪的語言對同伴說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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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凝神感知，捕捉到幾個模糊的詞彙意念：“……大船……外來者……東西……亮……好看……”
老獵人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從禮物中拿起一麵小銅鏡，對著自己照了照，顯然被鏡中清晰的影像驚呆了。他咕噥了幾句，情緒中驚訝和喜愛的成分增加了。
王公公趁機示意部下將一些醃製的魚肉乾和乾果也推過去。一個大膽的孩子跑過來抓起一塊魚乾塞進嘴裡，眼睛頓時亮了，嘰裡咕嚕地對大人說著什麼。
緊張的氣氛稍有緩和。雙方用手勢和簡單的音節輔助“龍語者”的情緒感知，開始了極其初級、緩慢的交流。
大明人指著船隊，做出友善的手勢；阿留申人則指著遠處的山林和海洋，比劃著狩獵和捕魚。
通過艱難的溝通和“龍語者”的輔助解讀，大明人大致了解到：這些土著自稱“優奈”音譯），世代居住於此，以獵捕海獸、海魚和采集為生。
他們似乎對更東邊的情況有所了解，老獵人指著東方，做出“很多島”、“很大很大”的手勢，然後又做出劃船的手勢，表示他們有時會乘皮劃艇去往更遠的島嶼貿易或訪親。
這次接觸沒有發生衝突，但也談不上深入。大明人留下了部分禮物，換取了一些新鮮的海豹肉和一種耐寒的漿果。
優奈人收下了禮物，眼中的戒備並未完全消失，但敵意明顯減少了。他們似乎將這些突然出現的、擁有巨大船隻和奇特物品的外來者，視為了一種需要謹慎對待的、強大的存在。
艦隊在此地休整了三日，補充了淡水和新鮮食物後繼續東行。此後，沿著島鏈航行，類似的接觸又發生了數次。
有時是零星幾個獵人，有時是小股漁民。憑借“龍語者”的能力，大明遠征軍得以在大多數情況下避免了直接的武裝衝突，有時還能用玻璃珠、小刀、布料等物品換取一些本地特產和情報。
從這些零散的信息中，徐霞客拚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這條島鏈似乎真的沒有儘頭，一直向東延伸。
當地的土著部落散居各島，文明程度不高，以漁獵采集為生，但彼此間似乎有聯係。他們稱東方為“日出的方向”，那裡島嶼更大，海洋生物更豐富，但也暗示那邊“有強大的部落”和“巨大的、會冒煙的山”火山？）。
這一日，艦隊停泊在一處新的、擁有優良深水港的島嶼旁。島嶼麵積廣闊，中央有高聳的、覆蓋著白雪的山峰，山腰以下則是茂密的森林。探索隊報告，在島嶼北側發現了巨大的露天煤礦，和品質極佳的石料。
龍一與徐霞客站在“天啟”號甲板上，望著遠處雪山。徐霞客捋著胡須，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將軍，此島位置關鍵，港灣優良，資源豐富，可為中途重要補給據點。老夫建議，可留下少量人員，建立永久性哨站，以為後來者標記。”
龍一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可。命名此島為‘煤港’。立碑，建營，儲備物資。此鏈綿長，需有節點支撐。”
就在工兵營開始著手建立“煤港”據點時，向西探索的一支快艇帶回了令人震驚的消息：他們在西方約二百裡外的一個較大島嶼上，發現了規模遠勝此前所見土著部落的定居點，更重要的是，在那裡發現了“鐵器”的痕跡——幾件顯然經過鍛造、但工藝粗糙的小刀和魚鉤殘片，其形製與當地石器截然不同，帶著明顯的、更高層次的加工痕跡。
“鐵器？”龍一眉頭緊鎖。這片蠻荒的島鏈，出現鐵器，絕不尋常。
徐霞客仔細查看了快艇帶回的殘片，神色凝重：“此非天然隕鐵，乃經熔煉鍛造而成。工藝雖粗，但確係人為。此地土著，絕無此等技藝。”
“你的意思是……”龍一目光銳利。
“有兩種可能，”徐霞客緩緩道，“一者，此鏈西端，果真連接著擁有冶鐵技藝的文明之地，此物乃貿易而來。二者……”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已有其他……來自海外的勢力，抵達過此地，甚至已在此有所經營。”
指揮所內頓時一片寂靜。隻有海風呼嘯而過。
如果真是第二種可能……那麼他們即將麵對的，可能就不僅僅是原始的土著部落了。這條看似為他們提供便利的“島鏈”，其儘頭隱藏的，或許是更大的機遇，也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龍一望著東方海天交接處那隱約可見的下一串島嶼輪廓，手指輕輕摩挲著懷中的千裡傳音符。島鏈航行才剛開始，而前方迷霧，似乎越來越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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