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既下,整個“新津營”如同上緊發條的巨鐘,飛速運轉起來。
工匠營日夜不息,叮當之聲不絕。受損最重的“海晏”號在充足木料和時間的保障下,龍骨得以加固,船板煥然一新。
其他各艦也進行了徹底檢修,船底藤壺刮淨,帆索更換,輝光石照明係統檢查維護,那珍貴的“初級能源塊”也被小心翼翼地檢測保養。
張獻忠的狩獵隊擴大了範圍,不僅獵取海狗、海鳥、麋鹿,還組織人手捕撈附近海域豐富的魚類,醃製晾曬。
醫官營采集了大量具有消炎止血功效的本地苔蘚、地衣,曬乾研磨成粉,充實藥庫。淡水資源被嚴格保護和管理,並發現了數處優質泉眼。
探索小隊再次派出。向東的隊伍回報,約三百裡外,有一係列更大的島嶼,海峽相對寬闊,適合船隊通過。
向西的隊伍走得更遠,證實島嶼確實連綿,且發現了更多人類活動的痕跡——廢棄的營地、更複雜的捕魚工具殘骸,甚至還有類似祭祀的石堆。
一個月後,希望島儲備豐足,船隊修繕完畢,人員休整良好,士氣回升。
啟航那日,朝陽初升,照耀著港灣內旌旗招展的十艘巨艦。龍一立於“天啟”號艦首,望著這片給予了艦隊新生機的土地,沉聲道:“此地,乃我大明遠征艦隊重獲新生之起點,名曰‘新津’,當立碑以記之!”
一塊早已備好的石碑被立在了港灣最高處,上書“大明遠征艦隊至此休整補給,名之新津,天啟十六年冬”字樣。
“起錨!揚帆!”命令下達,十艘巨艦依次駛出港灣,沿著探索隊繪製的航線,開始了沿著阿留申群島的“跳躍式”東進。
這種航行模式,與此前在開闊大洋上的漫長航程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沿海岸線巡弋,隻是這“海岸”是由星羅棋布的島嶼構成。
每日航程通常隻有幾十裡,最多不過百餘裡。了望塔上的水手瞪大了眼睛,不僅要觀察海況、天氣,更要時刻尋找合適的泊地——背風的港灣、水深足夠的錨地、有淡水溪流注入的海灣。一旦發現合適島嶼,船隊便會靠岸停泊。
“落帆!下錨!放出小艇,探查水源、獵物!”類似的命令每天都會響起。
船員們迅速分工協作。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乘小艇登陸,建立簡易防禦圈;工兵營隨後上岸,利用攜帶的預製構件,在短短數日內就能搭建起可供休整的臨時營寨、取水設施和了望塔;狩獵隊和采集隊散入山林海岸,獲取新鮮食物;醫官檢查船員健康狀況;地理小組則在徐霞客帶領下,攀上山巔,測量經緯,繪製更加精細的地圖,記錄動植物、礦物樣本。
“這島比‘希望島’冷些,鬆林更密,有熊跡。”張獻忠拎著一隻新獵殺的、毛皮厚實的狐狸回來,向龍一彙報。
“此島火山痕跡明顯,有溫泉湧出,於傷員療養大有裨益。”徐霞客指著地圖上新標注的一點。
“東南方海峽發現強勁暗流,需繞行。”張小凡帶來最新的水文信息。
航行變得富有節奏,卻也充滿不確定。海峽時而寬闊平靜,時而狹窄湍急,暗礁密布。
天氣更是變幻莫測,前一刻還陽光普照,下一刻便濃霧鎖海,或是狂風驟雨夾雜著冰雹劈頭蓋臉砸下。艦隊不得不頻繁避入島嶼背風處,等待天氣轉好。
就在一次因暴風雨避入一處大型海灣時,艦隊與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阿留申人,發生了第一次接觸。
那是一個雨後初晴的傍晚,狩獵隊在一處溪流附近發現了異常:溪邊泥地上有新鮮的、不同於獸類的人類足跡,附近還有熄滅未久的篝火餘燼,以及一些散落的、加工過的貝殼和骨頭工具。
“有土人!”消息立刻傳回。
龍一當即下令加強戒備,同時派出以王公公為首的三名龍語者內監,帶領一小隊精銳,攜帶著絲綢、瓷器、小鏡、銅鈴等禮物,前往發現痕跡的方向嘗試接觸。
接觸地點在一處開闊的海灘。對方大約有三十餘人,男女老少皆有,皮膚因常年吹拂海風而呈深棕色,身材矮壯,穿著海獸皮縫製的衣物,臉上塗著奇特的油彩。
他們手持磨尖的骨矛、綁著石片的木棍,警惕地注視著這些乘著“巨屋”他們對船隻的描述)而來的、衣著奇怪的不速之客。他們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恐懼,也有深深的戒備。
王公公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發動了“龍語者”的能力。他努力感知著對方群體的情緒波動——主要是警惕和疑惑,暫時沒有強烈的敵意。
他嘗試用最簡單的肢體語言配合緩慢的、充滿善意的語調開口,說的自然是漢語,但通過能力,他將“友好”、“交易”、“禮物”的意念努力傳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