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太醫院籠罩在濃稠夜色中。李文軒蜷在藏書樓飛簷下,蓑衣滴落的水痕在青磚洇出墨痕。他懷中《人體考真圖》羊皮卷滲出陳年黴味,混著波斯香料氣息——這是鄭和寶船從忽魯謨斯港帶回的禁書,代價是三條人命。
“吱呀——”
格物齋木門虛掩。淩雲燭火映亮案頭白牆,新刷石灰散發刺鼻堿味。“進來。”他聲音冷硬,“王承恩的暗衛剛巡過三遍。”
李文軒閃身入內,抖落蓑衣積水。羊皮圖在燭下自動舒展,繪滿纏結的血管與金色經絡:“回回醫官伊本·納菲斯手筆……”
“腎臟標注太簡略。”淩雲指尖劃過圖中赭色器官,“我要看——”他猛然抓起案上竹刀,“水濕如何從膀胱倒灌三焦!”
後院豬圈傳來嚎叫。李文軒攥緊圖譜,看著淩雲用烈酒淋透野豬頭顱。刀光閃過,顱骨應聲而裂,混著腦漿的血水噴濺在《考真圖》上。
“按住這裡!”淩雲刀尖抵住豬腰椎,“三焦如釜,膀胱是釜底!”
竹刀剖開腹腔刹那,腥臊熱浪撲麵。積液裹著絮狀腸內容物湧出,順著竹槽彙入陶甕。
“看!”淩雲銀鑷夾起網膜組織,“脾虛則網膜鬆弛,水濕直下膀胱!”
李文軒抖筆疾書:“膀胱盛滿則逆流,如洪水破閘……”墨跡在羊皮卷暈開血點。
“還不夠!”淩雲突然將豬心按在圖譜心臟位置,“畫條紅線——”他蘸著豬血在回回經絡圖上勾勒,“水濕沿此路攻心肺,致咳喘腹水!”
晨光刺破窗紙時,野豬殘骸在陶甕裡沉浮。兩人將染血圖譜塞進《黃帝內經》書匣,淩雲指尖拂過書脊金字:“記住,解剖是讀懂天地的鑰匙。”
三日後,禦藥房老吏暴斃。仵作驗屍時麵如土色:“死者……死者腹腔全是積液!”
流言如瘟疫蔓延:“格物齋藏妖圖!解剖招來怨魂!”劉承嗣率太醫跪在乾清宮外,每人胸前貼著鎮邪符籙:“乞陛下焚毀邪物,以安神靈!”
朱元璋將染血書匣擲在階下:“怨魂?”他踢翻符籙,“陳弘德商號在黃河決堤時賣過摻沙藥材,淹死的流民可曾找你們索命?”
淩雲踏前一步,拾起《考真圖》:“臣在豬腹見水濕逆流,在娘娘腹見積液成患——”他目光如刀,“若解剖是罪,這天下皆是罪人!”
當夜,淩府密室。波斯醫書攤開在西洋星象儀旁,淋巴係統與三焦經絡奇妙重疊。
“淋巴如支流,彙入三焦江河。”淩雲蘸紅墨水標注,“娘娘的病,是江河潰堤!”
李文軒突然指向圖譜扁桃體位置:“這裡……標注‘毒腺’?”
“正是。”淩雲目光灼灼,“水濕鬱結成毒,阻塞氣機——”他抓起銀針刺向自己肘窩,“此處放血,可泄水毒!”
針尖沒入皮肉。兩人凝視暗紅血珠滴落銅盤,如凝固的詛咒。
窗外忽起陰風。李文軒猛地合上圖譜:“有眼睛在看我們……”
淩雲卻推開窗。寒月下,禦花園池塘浮著層油膜,月光穿透水麵,晃如鬼火磷光。
“看,”他輕聲道,“人間也有銀河。”
十日後,江南急報:黃河改道,淮揚十城成澤國。
朱元璋展開淩雲新繪的《水利三焦圖》:“這水患……竟與娘娘病機相似?”
“皆因壅塞。”淩雲在圖上圈出黃河彎道,“疏浚即活人,堵截即殺人。”
帝王忽然拍案:“命你巡河!用醫道治水患!”
是夜,淩雲在船頭解剖溺亡河工。肺腑積液與三年前娘娘嘔吐物如出一轍。
“疏浚黃河,”他將報告投入江流,“亦要疏浚人心。”
暗處,劉承嗣望著江火焚毀的密信殘灰,指甲摳進掌心。
詛咒未消,革命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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