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檢司的黴味比太醫院更重。淩雲掀開草席覆蓋的藥材垛,黴潮氣息裹著土腥撲麵而來。三百斤“上等黃芪”整齊碼放,棕褐色斷麵泛著不自然的油光——這是陳弘德商號新貢的“隴西直供”,號稱“十年老芪”。
“大人,”質檢司小吏捧著磁石湊近,“您瞧這吸附的黑渣……”
磁石靠近藥材,簌簌落下細密黑粉。淩雲撚起一點,湊到鼻端輕嗅——刺鼻的金屬味混著焦糊氣,正是砒霜特有的“蒜毒”。他指尖發顫,將殘渣按在驗毒銀牌上,銀麵瞬間爬滿蛛網狀黑紋。
“好個陳弘德!”淩雲將毒渣收進錫盒,冷笑震得牙關發酸,“往補氣聖藥裡摻奪命砒霜,這是要斷我大明的龍脈!”
消息傳入太醫院時,劉承嗣正用龜甲占卜。龜甲裂紋如蛛網,他盯著“血光”二字驟然起身,連朝服都未換齊便衝向乾清宮。
“陛下!淩雲構陷忠良!”他率十二名太醫跪在丹墀下,緋紅官袍鋪成一片血海,“陳商號經營藥材三十年,向例貢品皆經太醫院驗訖,豈會有毒?”
朱元璋正翻看淩雲呈的《藥材毒性圖譜》,聞言將黃紙擲在劉承嗣麵前:“忠良?看看這是什麼。”
劉承嗣低頭,見黃紙上粘著半枚朱砂印——與他私印分毫不差。
“昨夜陳府管家招供,”朱元璋指尖敲了敲案頭另一份密折,“這批黃芪原是發往漠北的劣藥,被陳弘德調包充作‘隴西直供’。砒霜……”他冷笑,“是給運藥士卒的‘安神散’。”
殿內死寂。劉承嗣額角滲汗,袖中指甲深陷掌心。
“淩院判在質檢司守了七日七夜,”朱元璋突然提高聲調,“你們十二個太醫,倒不如一個外人上心!”
淩雲乘勢上前:“陛下,臣請徹查陳弘德上下遊商路!”他展開密報,“陳商號在應天設十三處藥棧,其中五處與戶部侍郎張全德往來密切。張侍郎上月剛調撥三萬石陳糧,經陳商號之手換了軍餉!”
“軍糧換劣藥?”朱元璋猛然起身,龍袍帶翻禦案上的茶盞,“張全德這是拿將士性命換銀錢!”
劉承嗣膝行半步:“陛下,此事需三司會審……”
“不必。”朱元璋已提筆蘸墨,“朕命淩雲主理,刑部、戶部從旁協查。三日後,陳弘德、張全德押赴午門!”
旨意傳出時,陳府正廳的琉璃盞“啪”地碎裂。陳弘德攥著毒藥殘渣,指節發白:“那張全德……他答應保我全家入族譜的!”
管家跪地哭嚎:“老爺,東廠番子已經封了庫房!”
陳弘德突然仰天大笑,撞向廊柱:“淩雲!你這豎子……”血濺青磚,染紅了階前新鋪的茵毯。
李府書房,水晶簾被摔得粉碎。
“好個淩雲!”李承濟踹翻案上藥碾,“一個曬藥場的賤婢之子,竟敢動我陳家!”他望著窗外飄雪,眼底泛起瘋狂,“你以為扳倒陳弘德就能高枕無憂?太醫院的賬冊……”
義子李安捧著漆盒跪地:“義父,戶部的暗賬已燒了七成……”
“燒?”李承濟掐住他脖頸,“該燒的是淩雲的醫案!去,把他在太醫院診過的所有脈案偷出來——尤其是皇後的!”
是夜,太醫院西跨院火光衝天。淩雲站在遠處觀望,望著火焰舔舐《皇後水臌診治錄》,忽然笑了。
“燒吧。”他對身邊的王德安道,“等他們燒完這些,就該燒自己的命了。”
三日後,午門鼓響。
陳弘德被鐵鏈鎖著跪在冰麵,身後是張全德的囚車。百姓擠在胡同口,指著二人罵“國蠹”。
朱元璋登上午門城樓,聲音穿透寒風:“陳弘德以毒藥充貢,張全德盜賣軍糧——”他振臂,“淩遲處死,全家發配煙瘴!”
刀光閃過,血濺雪地。淩雲站在百官隊列最前,望著兩顆人頭落地,忽然想起昨夜在陳府搜出的密信。信中寫著:“太醫院李院判同謀,分贓三成。”
他摸了摸懷中的密信,轉身看向人群中的劉承嗣。老太醫佝僂著背,冠冕歪斜,活像具被抽去骨頭的僵屍。
是夜,淩雲在醫舍整理案卷。王德安捧來新茶:“大人,劉院使今早遞了告病折子。”
“告病?”淩雲冷笑,“他是怕下一個被查。”
窗外飄起細雪。他展開皇後最新脈案,見“脾虛濕阻”一行字下,添了行小楷:“已用螻蛄麝香散,腹水消大半。”
“去,”他對王德安道,“把這方子抄十份,送各州縣醫館。”
雪越下越大。淩雲望著案頭那盒砒霜殘渣,忽然明白——有些毒,不止在藥材裡。
太醫院的陰雲,終要被這劑猛藥,滌蕩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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