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醫啟蒙》的編寫,遠比想象中艱難。
淩雲要將中醫的五行五臟與西洋解剖學對應,還要用白話講解,配上插圖。他白天授課,晚上畫圖,常常熬到深夜。阿芷主動幫忙整理草藥圖譜,李文軒則用他的巧手,製作了精美的針灸銅人剖視圖——將銅人剖成前後兩半,標注神經血管分布。
先生,這個六淫致病怎麼畫?陸明遠指著書稿,中醫說風、寒、暑、濕、燥、火,西洋人說細菌、病毒,兩者如何結合?
淩雲取出顯微鏡:你看,這就是細菌。風邪入體,如同乘虛而入;寒邪入體,如同遇冷繁殖。所以,六淫致病,本質是作祟。
他在書稿上畫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旁邊寫道:癰疽非疔毒,乃是膿血堵;切開排毒膿,勝飲十碗符!這就是後來流傳甚廣的治癰疽歌訣。
這天,淩雲正在繪製心臟如泵血風箱圖,忽聽門外傳來爭吵聲。
阿芷!你一個女子,怎麼能拋頭露麵編書?是醫正堂的雜役老張,快回去繡花!
繡花能救人嗎?阿芷的聲音帶著倔強,我在書上寫的艾蒿祛濕方子,已經治好了三個宮女的關節痛!
淩雲走出去,隻見阿芷漲紅了臉,手裡還拿著一本剛謄抄好的《新醫啟蒙》。老張則叉著腰,一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模樣。
老張,淩雲淡淡道,阿芷的方子,是你用過的嗎?
老張語塞。阿芷趁機道:先生,我想把女子經期調養方加進去,很多姐妹都不懂怎麼調理。
淩雲點頭:加!不僅要加,還要放在顯眼位置。醫道不分男女,能救人的方子,就該寫出來。
老張見淩雲發話,隻好悻悻離去。阿芷感激地看著淩雲:謝謝先生。
淩雲拍了拍她的肩:你我之間,不必言謝。記住,你不僅是藥童阿芷,更是醫正堂的弟子阿芷。你的見識,比很多男子都強。
這件事後,《新醫啟蒙》的編寫進度加快了。淩雲將弟子們的案例都加了進去:陸明遠的金針渡劫針法,李文軒的柳葉刀使用心得,阿芷的百草辨識歌訣。
三個月後,第一版《新醫啟蒙》刊印出來。封麵上,畫著一位郎中手持銀針,旁邊題著實事求是四個大字。
書剛上市,就被搶購一空。有人用它治好了多年的老寒腿,有人用它學會了針灸止痛。甚至有太醫院的弟子偷偷跑來買書,說比太醫院的老方子管用多了。
楊院判得知此事,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淩雲不僅辦起了醫正堂,還寫出了這樣的。他決定,要給淩雲一個教訓。
楊院判的反擊,來得又快又狠。
他聯合欽天監,上奏皇帝:淩雲創辦醫正堂,解剖屍體,編寫妖書,逆天改命,致紫微星晦暗,恐有大禍!
朱元璋將奏折扔在地上:一派胡言!淩愛卿的醫正堂,救了多少人?你們眼裡隻有,可有看到百姓的死活?
楊院判不死心,又散布謠言:淩雲剖孕婦屍煉長生藥!他買通幾個地痞,在京城街頭大喊大叫,引來了不少百姓圍觀。
大家快來看啊!淩雲為了長生不老,竟然剖開孕婦的肚子,取胎兒煉藥!地痞們舉著血淋淋的布條,裝出一副驚恐的模樣。
百姓們信以為真,紛紛指責淩雲喪心病狂。醫正堂門口被人扔了臭雞蛋,弟子們出門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淩雲卻不為所動。他知道,謠言止於智者,更止於實證。
他帶著陸明遠、李文軒、阿芷,來到京城最大的菜市場。那裡有個賣肉的屠戶,前幾天被瘋狗咬傷,已經發病。
諸位鄉親,淩雲高聲道,這位屠戶得了狂犬病,症狀是恐水、怕風、狂躁。太醫院說是,要驅邪。但我們用新法,能治好他!
楊院判聞訊趕來,冷笑道:淩雲,你要是能治好狂犬病,老夫就把太醫院院判的位置讓給你!
淩雲取出銀針,在屠戶的等穴施針,又灌下一碗青蒿素熬製的湯藥。
三天後,屠戶醒了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無性命之憂。
我……我真的好了?屠戶不敢相信。
淩雲點頭:狂犬病是腦損傷,不是中邪。我們用針刺激穴位,用草藥殺死,就能治好。
楊院判臉色鐵青。他沒想到,淩雲竟用實證打了他的臉。
這時,阿芷突然指著屠戶家的狗籠:先生,那條瘋狗還在!
淩雲眼睛一亮。他讓人把瘋狗抓來,當眾解剖。
大家看,他用手術刀劃開狗的頭顱,這狗的腦子裡有積水,神經細胞壞死。這就是狂犬病的根源!
百姓們湊過去,隻見狗腦中果然有渾濁的液體。
原來如此!一個老農恍然大悟,不是中邪,是腦子壞了!
楊院判見勢不妙,轉身想走。卻被陸明遠攔住:楊大人,您不是說淩先生剖孕婦屍嗎?現在有孕婦家屬嗎?我們當場解剖給您看!
楊院判嚇得連連後退:你……你血口噴人!
淩雲冷冷地看著他:楊大人,謠言就像這瘋狗,你不打死它,它就會咬死人。今日我當眾解剖瘋狗,就是要告訴大家——醫道要實證,不要迷信!
百姓們歡呼起來。他們圍著淩雲,七嘴八舌地問著各種病症。醫正堂的弟子們則忙著分發《新醫啟蒙》,講解書中的方子。
楊院判灰溜溜地走了。他知道,自己在百姓心中,已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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