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和殿的氣氛格外緊張。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丹陛之上的龍椅。年輕的皇帝李燁端坐其上，麵色沉靜，看不出喜怒。階下，內閣首輔沈淵手持奏疏，正準備奏請設立官醫局。
臣沈淵啟奏。沈淵的聲音清朗有力，江南之地，素稱富庶，然近十年來，疫病頻發，百姓流離失所，稅賦銳減。臣以為，當設官醫局，免費診療，推廣疫苗，以安民心...
他話音未落，戶部尚書趙崇山便出班奏道：陛下，沈大人此議，臣以為不妥。
李燁抬眼望向他：趙愛卿有何異議？
回陛下。趙崇山躬身道，官醫局免費診療，每年需銀二十萬兩，加上藥材采購、人員俸祿，總計不下三十萬兩。如今國庫空虛，北疆戰事未平，南倭時有侵擾，若將這筆銀錢用於官醫局，恐影響國防大計。
他頓了頓，環視眾臣：再者，民間自有醫館藥鋪，何必另設官醫局？這不是與民爭利嗎？
此言一出，立刻有幾名官員出班附和。
趙大人所言極是。刑部尚書錢文遠說道，官醫局若由官府經營，難免會有官吏從中漁利，到頭來吃苦的還是百姓。
臣也以為不可。禮部侍郎孫明哲接著說，推廣疫苗之事，古無先例。萬一出了差錯，引發民變，誰來負責？
一時間，朝堂上反對之聲四起。沈淵站在那裡，麵色平靜，仿佛早已料到會有這場爭論。
李燁看向沈淵：沈愛卿，你有何話說？
沈淵整了整衣冠，再次出班：陛下，諸位大人，臣請先看一組數據。他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高聲念道：永昌七年天花大疫，應天府流民三萬餘，餓死五千餘人，當年商稅銳減四成；景和三年麻疹肆虐，蘇州府田地荒蕪萬畝，次年田賦減免三成才勉強招徠流民...
他越說越激動：諸位大人，疫病之年，百姓流離失所，稅賦損失何止三十萬兩？官醫局每年花費二十萬兩，卻能保一方平安，使百姓安居樂業，稅賦自然源源不斷。這筆賬，諸位大人難道算不清嗎？
趙崇山冷笑一聲：沈大人，你這是危言聳聽！難道不設官醫局，就會年年鬨瘟疫嗎？
自然不會。沈淵點頭，但防患於未然，才是治國之道。如今江南人口稠密，疫病傳播更快，若不提前預防，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他轉向李燁：陛下，臣請派太醫院醫官前往江南各府調查，若有半句虛言，臣願領欺君之罪！
李燁看著沈淵堅定的眼神，心中已然有了決斷。他揮了揮手：沈愛卿不必如此。朕相信你的忠心。他看向眾臣，諸位愛卿，官醫局之事，關乎民生根本，朕意已決。準沈愛卿所奏，於應天、蘇州、杭州設官醫局，歲撥帑銀二十萬兩，由戶部監督使用。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厲：至於趙愛卿擔心的官吏漁利之事，朕已命都察院派禦史前往監察。若有不法之徒，嚴懲不貸！
趙崇山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李燁的目光逼退。他低下頭，不再言語。
沈淵心中大喜，連忙叩首謝恩：臣代江南百姓，謝陛下隆恩！
退朝後，沈淵被李燁單獨召進禦書房。
沈愛卿。李燁親手為他倒了杯茶，今日朝堂之上，你表現得很好。
沈淵接過茶杯：臣不敢居功。若非陛下聖明，臣一人之力，難以成事。
李燁笑了笑：你呀，總是這麼謙虛。朕知道，官醫局之事，阻力重重。你不僅要麵對戶部的質疑，還要應對太醫院那些老頑固的反對。
臣已有準備。沈淵說道，太醫院那邊，臣已請周鶴年院判出麵協調。至於地方上的阻力，臣會讓林硯去處理。
林硯？李燁挑眉，就是你那個門生？
正是。沈淵點頭，林硯年輕有為，又懂醫術，讓他去主持官醫局的具體事務，再合適不過。
李燁沉吟片刻：也好。不過你要記住，官醫局之事，不可操之過急。先在三處試點，待有了成效，再逐步推廣。
臣明白。沈淵說道，臣打算先在應天府夫子廟設局，開診之日，邀請陛下親臨，以示重視。
李燁搖頭：朕就不去了。你是首輔，此事應由你主持。朕隻在一旁看著，為你撐腰即可。
沈淵心中感動，再次叩首：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離開禦書房，沈淵的心情格外舒暢。他知道，官醫局之事，終於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接下來，就是如何讓它在江南站穩腳跟，真正惠及百姓。
他想起林硯在蘇州碼頭的表現，想起陳濟態度的轉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這個年輕人，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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