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弘德殿。
殿內氣氛莊重。首屆醫官科舉鄉試的最終錄取名單，已由四位主考官聯名簽署，即將呈報禦覽。
“諸位，”林硯立於殿中，目光掃過肅立兩側的準醫官們，“今日之後，爾等便不再是布衣白丁，而是代表朝廷、肩負‘懸壺濟世，護佑蒼生’重任的‘體製醫官’。此身此職，非為榮華富貴，非為光宗耀祖，而為踐行一個共同的信念——‘醫道初心’！”
他走到殿前懸掛的巨幅《九州輿圖》前，手指點向江南腹地：“爾等之中，多數將被派往州縣，充實地方醫政。那裡，或許沒有京城的繁華，卻有更迫切的醫療需求；或許沒有太醫院的優越條件，卻有更多亟待救治的百姓。你們的戰場，在基層；你們的功業，在民間！”
“記住阿福的話：‘隻開對症藥，富人加價補窮’！記住徐文亮改良的‘艾草熏屋防疫法’！記住你們在麵試中所承諾的一切！醫術是船，醫德是舵。無船則無法渡人，無舵則易入歧途。唯有德才兼修，方能行穩致遠！”
一番慷慨陳詞，聽得眾準醫官熱血沸騰，心潮澎湃。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在州縣行醫的場景：或是行走於田間地頭，為農人診治勞損；或是坐診於簡陋的惠民藥局，為貧婦解除病痛；或是奔走在疫情一線，用艾草的辛香築起生命的防線……
【新政落地：徽州府歙縣】
數月後，徽州府歙縣。
新任“縣醫學訓科”阿福，正站在縣衙大堂之上，麵對著全縣的“注冊醫戶”——這是醫官科舉製度帶來的新事物，所有在歙縣境內行醫者，無論官辦民辦，均需登記備案，接受考核管理。
“諸位同道，”阿福的聲音透過擴音的銅甕，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自即日起，歙縣將推行三項新政：
其一，設‘惠民藥局’。縣衙撥款，本官主持，於城中設局，平價售賣常用藥材。赤貧者憑證免費領取。藥局所得盈餘，用於補貼偏遠鄉村藥鋪。
其二，行‘醫戶考核’。每年春秋兩季，由縣醫學堂組織考核，內容涵蓋經典、脈診、常見病診治及防疫知識。不合格者，暫停執業，限期補習；屢次不合格者，吊銷執照。
其三，建‘師徒學堂’。打破舊有門戶之見，公開招募有誌學醫者，由本官及縣內資深醫戶輪流授課。教材采用太醫院頒行的《新修本草》及《疫病防治輯要》。學成者，可參加府試，優秀者薦入太醫院。”
這三項政策，條條切中時弊，直指舊有醫道體係的鬆散、昂貴與低效。堂下眾醫戶，聞言無不震驚。有老郎中撚須沉吟，有年輕醫徒麵露喜色，也有少數慣於壟斷牟利的“坐地虎”，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阿福大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醫官顫巍巍出列，“老朽行醫五十載，從未見過官府如此大力扶持醫道。隻是……這平價售藥、考核擇優，豈不是斷了某些人的財路？恐生事端啊！”
阿福微微一笑，目光炯炯：“張老前輩所言極是。然我輩行醫，所求為何？若為斂財，何不直接經商？醫道之存，在於濟世活人！若因噎廢食，任由庸醫誤人、藥價高企，致使百姓‘小病拖大，大病拖死’，才是真正的‘斷送醫道’！至於事端，本官既領此職，便擔此責！若有宵小作亂，擾亂醫政，本官定當上報府衙，嚴懲不貸！”
一番話，擲地有聲，有理有據，堵住了悠悠眾口。
【新政落地：紹興府山陰縣】
與此同時，紹興府山陰縣。
新任“縣醫學正科”徐文亮，正帶著兩名藥童，穿梭於縣城的大街小巷。他不再是那個憤世嫉俗的落魄秀才，也不再是街頭坑蒙拐騙的江湖郎中。他換上了一身漿洗得乾乾淨淨的七品官服，胸前的銅魚符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的第一項任務，便是推廣林硯大人講授的“艾草熏屋防疫法”。
“諸位鄉親，”徐文亮站在一處十字路口的茶寮前，聲音洪亮，“近日天氣濕熱，蚊蟲孳生，恐有疫氣暗中流傳！本官特奉太醫院之命，推廣‘艾草熏屋’之法，以保闔家安康！”
他身旁的藥童立刻支起一口大鐵鍋，倒入切碎的艾草、蒼術、白芷，點燃後蓋上蓋子。一股濃鬱而獨特的辛香迅速彌漫開來，驅散了空氣中的悶熱與潮濕。
“此煙無毒無害，反能辟穢驅蟲，預防時疫！”徐文亮指著升騰的白煙，耐心講解，“用法很簡單：取艾絨一斤，混合蒼術、白芷各二兩，置於鐵盆或舊鍋中，點燃後關閉門窗，熏蒸半個時辰。之後開窗通風片刻，再重複一次。每月初一、十五各做一次，便可保平安！”
起初，圍觀百姓多是好奇觀望，甚至有人嘀咕：“這窮酸秀才，當了個小官，就出來賣弄了？”但當他們聞到那股奇異的香氣，並聽徐文亮詳細解釋了藥材的廉價易得和操作的簡便後，態度漸漸轉變。
“徐大人，這法子……當真管用？”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遲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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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放心，”徐文亮溫和地笑道，“此法乃太醫院林判親授，並在多地驗證有效。本官在山陰試行月餘，城中染疫者確有明顯減少。若不信，可先取少許艾草回家一試。”
他隨即吩咐藥童，將預先準備好的小包艾草，免費分發給上前谘詢的百姓。
這一舉動，瞬間拉近了他與民眾的距離。人們發現，這位新來的徐大人，沒有官架子，不說官話套話，講的東西實實在在，還免費送藥。口碑，就這樣在街頭巷尾悄然傳開。
【數據印證初心】
半年後，戶部與太醫院聯合呈報的《首屆醫官科舉新政實施半年度成效統計》出爐：
這份沉甸甸的數據，無聲地訴說著這場始於“醫道初心”的製度變革所帶來的深遠影響。它不僅僅是選拔了一批技術官僚，更是重塑了一種職業倫理，重建了一套覆蓋城鄉的醫療網絡，更在億萬百姓心中，重新樹立起“醫者仁心”的崇高形象。
阿福在歙縣的“惠民藥局”前，看著絡繹不絕前來取藥的百姓，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徐文亮在山陰縣的鄉間小路上，背著藥箱，匆匆趕往下一個需要他的村落。
他們，以及和他們一樣的首屆醫官們，如同播撒在大明疆域上的種子，帶著“德才兼重”的醫道初心，在各自的崗位上生根發芽，默默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生命之火。
而這，僅僅是一個偉大時代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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