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閉合的瞬間，外界死寂的迷霧與微光被徹底隔絕。通道內隻剩下應急紅燈單調閃爍的光暈，以及從通風管道深處傳來的、極其微弱的氣流嘶鳴。空氣混濁，那股甜膩的氣味變得更加明顯，讓人頭暈。
雲芷將感知提升到極致，混沌道域在體內緩緩流轉，指尖悄然凝聚一絲混沌之力以防不測。她沿著通道緩步前行，腳下是覆蓋著厚厚灰塵和不明粘液的金屬網格地板，發出極其輕微的“吱嘎”聲。
通道並不長，拐過一個彎後，前方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圓形的、直徑約十丈的控製大廳。大廳內一片狼藉：傾斜的控製台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各種儀表盤的玻璃碎裂，線纜如同蛇群般垂落、糾纏。大廳中央，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細密管線連接著的圓柱形維生裝置格外醒目。裝置上半部分是透明材質，此刻卻布滿了汙漬和內部冷凝的水汽，隻能隱約看到裡麵蜷縮著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維生裝置周圍，散落著幾台仍在微弱閃爍、發出“嗡嗡”低鳴的古老設備，似乎是能量調節器和生命維持係統。而那沙啞聲音的來源——一個鑲嵌在牆壁上的、布滿鏽跡的方形通訊麵板，指示燈正有規律地亮著暗紅的光。
“你……來了……”沙啞的聲音再次從通訊麵板中傳出，比之前更加清晰，但依舊乾澀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很好……純淨的能量源……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雲芷停在距離維生裝置數丈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大廳每個角落，同時問道：“你是誰？外麵的‘魂燈’是什麼陷阱？你知道離開這裡的方法？”
“我是……這艘‘不屈號’探索艦……最後的……艦長兼……領航員……你可以……叫我……‘蒼炬’。”聲音斷斷續續，“至於……外麵的‘魂燈’……那不是……生靈……是‘永夜牢籠’……吸收……囚徒最後生機……與記憶……凝聚的……‘誘餌’……任何……觸碰……或試圖……吸收……其能量的……存在……都會被……牢籠……標記……並……逐漸……同化……”
蒼炬？探索艦？永夜牢籠吸收生機記憶形成的誘餌？
信息量巨大，雲芷迅速消化著。“你是上古神戰時期的幸存者？為何會在這裡？‘永夜牢籠’到底是什麼？是誰建造的？”
“上古……神戰？”蒼炬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嘲諷的波動，“那是……勝利者……書寫的曆史……我們……稱其為……‘逆命之亂’……我們……‘星炬同盟’……反對……‘源初意誌’……以‘周天星鬥’……禁錮……萬族……剝奪……自由進化的……可能……我們……敗了……”
“源初意誌”？“周天星鬥”是為了禁錮萬族？
這與北辰神將、“指引之石”透露的信息截然相反！在那些信息裡，“周天星鬥”是守護秩序、抵禦災變的偉大造物。
“你說‘源初意誌’利用大陣禁錮萬族？可有證據？我所知的曆史，是大陣崩壞導致災變。”雲芷冷靜反問，沒有輕易相信一麵之詞。
“證據……就在……你……體內……”蒼炬的聲音似乎更加疲憊，“你身上……有‘源初造物’……‘星核碎片’……和……‘指引之石’……的……氣息……它們……是……‘源初意誌’……監控……與……收割……‘命運之種’……的……工具……所謂……氣運之子……不過是……被……標記……圈養的……肥羊……”
雲芷心中劇震！星核碎片和指引之石是監控和收割工具？氣運之子是被圈養的肥羊？這與北辰神將警告的“噬星之暗”吞噬氣運之子的說法，角度完全不同！
“那‘噬星之暗’呢？它又是什麼？”
“噬星之暗……”蒼炬的聲音裡首次帶上了明顯的憎惡與……一絲恐懼？“那是……‘源初意誌’……在漫長……歲月……吸收……太多……被禁錮生靈的……怨念……絕望……與……不甘後……誕生的……‘癌變’……是它……自身……秩序的……反麵……與……毒瘡……我們……的叛亂……在某種程度上……加速了……它的……畸變……”
“源初意誌”自身癌變出了“噬星之暗”？北辰他們是“源初意誌”的維護者，而“噬星之暗”是它失控的產物？兩方說法，似乎開始有了一個扭曲的交集點——都指向了“周天星鬥”和其創造者掌控者出了問題。
“這‘永夜牢籠’……”
“是……‘源初意誌’……囚禁……我們這些……‘叛逆者’……及其……造物……的……墳墓……”蒼炬的聲音越來越弱，“它將我們……放逐於此……利用……寂滅法則……與……‘魂燈’陷阱……緩慢……磨滅……我們的……一切……包括……時間……感知……”
“那你怎麼還保持清醒？又能感知到我？”
“我……不同……”蒼炬的聲音帶著一絲傲然，又混合著無儘的痛苦，“我……是‘星炬同盟’……最傑出的……‘心靈壁壘’……構築者……我的……意誌……與這艘……‘不屈號’……的……核心……‘心焰爐’……融為一體……牢籠……可以……磨滅……我的肉體……消融……我的記憶……卻……無法……徹底……熄滅……我……最後的……‘認知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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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僅此而已了……‘心焰爐’……能量……即將……耗儘……我的……這縷……殘識……也……快要……散去了……”
雲芷沉默。她無法完全驗證蒼炬的話，但其邏輯自洽，且解釋了為何外麵那些“魂燈”感覺空有靈光而無意識，也解釋了為何此地如此死寂、為何能磨滅生機。如果他所言非虛，那麼“星炬同盟”或許並非惡徒，而是另一條道路的探索者與反抗者，最終失敗被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