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的溫度是燙的,卻燙不透心底的寒意。
狐族導航員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由淡粉色狐火構成的長廊裡。牆壁是流動的火焰,卻不傷人,火焰深處浮動著無數細碎的畫麵:有幼狐在青丘的桃花樹下打滾,有狐族戰士在星空下宣誓,還有……白芽笑著朝她揮手,手裡舉著剛摘的靈泉花。
“這是……哪裡?”她下意識地摸向身後的狐尾,卻發現尾巴變得透明,像隨時會融入周圍的火焰。
這裡是記憶迷宮,由狐族曆代族人的記憶碎片構成。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空間在這裡反複折疊。導航員試著往前走,長廊的儘頭卻突然變成了靈泉號的甲板,白芽犧牲前的最後一幕正在火焰牆上重演——少女的靈核爆發出耀眼的光,將追來的虛無獵手燒成灰燼,自己也化作漫天光點。
“不——!”導航員捂住嘴,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她轉身想逃,身後的景象卻變成了狐族聖地的祭壇,年幼的白淺正跪在那裡,九尾被鎖鏈捆著,臉上滿是倔強。
“記憶是會騙人的,尤其是你想逃避的記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導航員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站在火焰中。她的九尾比白淺的更蓬鬆,眼角的朱砂痣帶著歲月的溫潤,周身散發的狐火能量,讓導航員的靈魂都在共鳴——這是白淺的母親,狐族曆史上最強大的“記憶守護者”。
“您是……白淺大人的母親?”導航員的聲音帶著顫抖。她隻在族史壁畫上見過這位先祖,傳說她能自由穿梭於所有狐族的記憶,卻在第一宇宙戰爭後神秘消失。
女子的身影是半透明的,像水中的倒影:“我是留在這裡的意識殘響,隻有能直麵‘心障’的狐族,才能看見我。”她抬手,火焰牆上的畫麵突然靜止,定格在白芽犧牲的瞬間,“你在害怕這個記憶,對嗎?”
導航員的耳朵耷拉下來,像被雨水打濕的小狗:“我……我當時就在附近,如果我能再快一點,能多吸引幾個獵手的注意,白芽大人就不會……”
“如果沒有如果。”白淺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絲歎息,“迷宮的出口,藏在最痛苦的記憶裡。你越是逃避,就越難走出去。”
她伸出手,掌心浮現出一麵由純狐火構成的鏡子:“看看吧,這麵‘真實之鏡’會告訴你,白芽真正的想法。”
導航員顫抖著接過鏡子。鏡麵亮起的瞬間,她看到了白芽犧牲前的內心獨白——
“導航員這丫頭,總是愛逞強,等我回去,一定要搶走她藏起來的星塵糖……”
“敖丙哥要照顧好白淺姐啊,她看起來堅強,其實最怕孤單了……”
“靈泉花快謝了,可惜沒能讓白淺姐再聞聞香味……”
“對不起啊,不能陪大家走到起源星了……”
沒有一句抱怨,沒有一絲後悔,隻有對同伴的牽掛和對使命的坦然。
“她從來沒怪過你。”白淺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狐族的尾巴能掃淨陰霾,卻不該掃掉回憶。痛苦也是力量的一部分,尤其是彆人用生命留給你的痛苦。”
火焰牆突然劇烈翻騰,所有記憶碎片都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導航員被卷入其中,無數她刻意遺忘的畫麵湧入腦海:
白芽第一次教她用狐火烤星塵餅,兩人被燙得直吐舌頭;
白芽在她生病時守在床邊,用尾巴給她當被子;
白芽偷偷把自己的九尾靈能渡給她,讓她能更精準地導航……
“啊——!”導航員的狐尾突然炸開,原本透明的尾巴變得蓬鬆,毛色在狐火中泛著金邊。她終於明白,白芽的犧牲不是她的負擔,而是她的鎧甲。
“共情不是軟弱,是理解所有生命的痛。”白淺母親的聲音變得悠遠,“這是我們狐族‘記憶守護者’的天賦,能從記憶中汲取力量,能感知所有生命的情感。”
導航員的掌心突然燃起一團狐火,這團火焰與周圍的不同,它隨著她的情緒變化顏色:悲傷時是淡藍,憤怒時是赤紅,想起白芽的笑容時,又變成溫暖的橙黃——這是“情感狐火”,能照亮所有被遺忘的角落,能點燃所有沉睡的力量。
“去吧,出口就在前麵。”白淺母親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記住,記憶是橋,不是牆。”
導航員握緊情感狐火,朝著漩渦中心走去。火焰牆上的畫麵不再讓她痛苦,反而化作溫暖的光,融入她的狐火。在迷宮的儘頭,她看到了一扇由靈泉花組成的門,門後是閃爍的時空亂流。
“等等!”導航員想起什麼,轉身看向白淺母親,“您知道白淺大人的下落嗎?知道雙生佩的秘密嗎?”
白淺母親的身影已經模糊,她笑著塞給導航員一片雪白的狐毛:“帶著這個,它能幫你感知‘雙生’的氣息。”
就在這時,周圍的記憶碎片突然劇烈閃爍,其中一塊碎片短暫地清晰起來——畫麵裡,白淺母親正和一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影對話,她的表情很嚴肅:“雙生必須合一,否則……”
後麵的話被強烈的雜音掩蓋,碎片瞬間恢複混沌。
“您說什麼?否則會怎樣?”導航員追問。
但白淺母親的身影已經徹底消散在火焰中,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答案在起源星,在雙生真正相遇的地方……”
導航員握緊那片狐毛,它在掌心微微發燙,與她的情感狐火產生奇妙的共鳴。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靈泉花組成的門,走進了時空亂流。
亂流中,她不再害怕。情感狐火在她掌心燃燒,照亮了周圍破碎的時空。她能“看到”其他船員的靈能信號:老金的機械能量像穩定的恒星,阿紫的水晶共鳴像清澈的溪流,敖丙的光暗共生體能量最耀眼,像橫跨星空的銀河……
“我很快就來。”導航員對著亂流輕聲說,狐尾在身後堅定地擺動。
她不再是那個隻會躲在同伴身後的導航員了。她能讀懂記憶的語言,能汲取情感的力量,能帶著白芽的希望和白淺母親的指引,在混亂的時空中找到正確的方向。
那片雪白的狐毛貼在她的胸口,隱隱指向一個方向——那裡,是雙生力量即將交彙的地方,是所有謎團最終解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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