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紅了雲層,也給竹風山灰色的皮毛添加了些許赤色。巢穴的方向與夕陽相反,竹風山能看到眼前自己的影子。影子有些瘦長,輪廓挺拔,卻好像有點單調。
竹風山看向影子旁邊被照亮的地麵,那裡太亮了,少了藍霧雲的影子。竹風山的心泛起柔軟,等回到巢穴,它一定把藍霧雲叫出來,一起在草地上曬太陽。早晨和下午忙於捕獵,沒有時間,傍晚還是能擠出來的。想著一會兒的溫馨時光,竹風山加快了速度。口吻顛簸加劇,被咬住的兩隻斑鳩感到更難受了。
巢穴臨近,竹風山仿佛已經感覺到了藍霧雲的氣息,眼神裡的疲憊儘去,轉而變得興奮。經過一處草叢時,竹風山加強了一點咬合力,防止被草叢裡覬覦它口中獵物的動物搶走。
果然,旁邊的幾株嫩草晃動了一下,一道身影衝出,從竹風山眼前飛快穿過。
竹風山全身震顫,身體掃除勞累,迅速進入緊張狀態。這道身影太快了,竹風山甚至沒看清來者的樣子。對方身上大概是塗抹了什麼氣味濃鬱的植物汁液,掩蓋了其自身的氣味。竹風山吸入對方氣味後,強烈的植物氣息讓它產生了片刻的昏睡感。
竹風山身體素質極佳,很快阻止了這種危險的睡眠趨勢,並從滲透出來的一絲不同氣息裡大致辨彆出了來者的身份。對方也是一隻狼。
但這個發現並沒有讓竹風山安心,它見過很多狼,也領教過許多高超的本領。可沒有任何狼,能達到眼前這樣的速度。隔壁狼群的狼王雪滿是大家公認的草原上本領最高的狼,可雪滿,也不具有能形成多重殘影的速度。
竹風山深感震撼,可心裡並不懼怕,它也是優秀的大公狼。對方的速度快,但力量似乎稍顯不足。自己可以利用這一點守住獵物。
來者從竹風山眼前穿過後,躲進了草叢裡。竹風山警惕著草叢,加快了回巢的速度。走了一段路,身後沒有動靜,竹風山不禁回頭看了一下。它不太相信來者這麼快就放棄了搶奪獵物。
陽光下,草叢安靜地隨風晃動,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可竹風山心裡愈發不安。它立刻回過頭,準備跑回巢穴。可剛回頭,一道身影從眼前掠過,和剛才一樣的身法。竹風山不知道來者是怎麼悄悄走到自己前麵的,但這次麵對同樣的招式,它有了防備。
來者身影從左向右,竹風山向右轉頭,加強了咬力。斑鳩麵對兩隻狼的夾擊,受到猛烈驚嚇,心神渙散,叫聲都沒能出口。竹風山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在與它抗衡,它緊閉牙齒,定睛瞧去。對方的身影開始有了輪廓,但忽然,對方撤去了力量,身影再次模糊。
竹風山眼睛快速跟隨對方,可身影始終朦朧,很快就消失不見了。竹風山觀察四周的草叢,驚訝地發現,每一處草叢都在搖晃,它看不出對方躲到了哪裡。
如果這隻神秘的狼是在從自己眼前穿過後,又迅速擾動了四周的草叢,那它的速度就實在太快了,竹風山心裡忍不住產生欽佩之意。
它來不及思索對方是如何做到的,看準巢穴的方向,又加快了速度。竹風山自知它擺脫不掉這隻狼,隻能儘快回到巢穴。到了巢穴,如果這隻狼還跟著,自己可以利用對地形的熟悉,來對付它。
竹風山沒跑多遠,它又感覺到了來者那股快速的氣流。竹風山停下腳步,眼睛看向兩旁。身影從左邊出現,剛一出現,竹風山右邊的視野就已經受到了遮擋。竹風山向右邊轉頭。對方的速度太快,順著它的方向,會相對削弱對方的衝擊力量,增加其奪走自己口中獵物的難度。
竹風山將頭轉過來後,對方那股與之抗衡的力量最初確實減弱了,可瞬間又忽然加強,對方竟然在到達右邊後未經停留就直接朝左衝去。竹風山不得已,又加強了咬力。它之前擔心咬得重了,會咬死斑鳩,那樣獵物的血液會失去溫度。可現在,它遇到的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先把獵物保住最為關鍵。現在離巢穴已經不遠了,它咬死獵物後迅速趕回去,獵物血液應該還不至於變涼。
可很快,竹風山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眼前的身影,居然擋住了它大部分的視野。對方身上的強烈植物氣味,又讓它無法通過嗅覺找到回家的路。
竹風山眼花繚亂,它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敏捷的身法,竟能快過它捕捉的目光。鬥到現在,自己連對方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口中的斑鳩卻被扯下不少羽毛。
竹風山四肢抓緊地麵,思考對策。
對方前來大致是為了爭奪斑鳩,而自己口中有兩隻斑鳩,不妨分給對方一隻。雖然有點虧,但這是目前快速脫身的唯一方法。
口中的斑鳩已經氣絕,竹風山不擔心它們逃跑,鬆開嘴把斑鳩放到了地上。當然,它隻放下了一隻。隨後,它喉嚨裡發出聲音,告訴對方地上的斑鳩自己不要了。
眼前紛亂的幻影變慢了,對方身後的草地剛一出現,竹風山就迅速衝去。沒了幻影,竹風山的方向一下子清晰起來,它鎖定巢穴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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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跑了十幾米,身後又傳來了那迅捷無比的氣流旋渦。竹風山瞄準方向,放開四肢,全速奔跑。它不相信自己處在這樣的速度中,對方還能在自己眼前飛來飛去。即使對方真的做到了,它也不會停下。方向已經確定,它隻要以直線往前衝就是了,這段路它很熟悉,一路平坦,不用擔心被絆倒。
當尾巴傳來一股潮濕觸感時,竹風山心下疑惑。來者不善啊,難道要把兩隻斑鳩都搶走?尾巴被咬,竹風山不得不停下。它轉過身,不見對方身影。竹風山驚訝又煩惱。對方要是用這麼快的速度去捕獵,沒有獵物可以逃脫,完全不用來搶它的。
竹風山看了看天色,太陽即將落山,但距離天黑還有一些時間。竹風山放下口中的斑鳩,跑向了草原。斑鳩的血液估計已經不熱了,它放棄了這隻斑鳩,準備重新去捕捉一隻獵物。
竹風山剛轉身,就聽到了對方的叫聲。含義明顯,是想阻止它離開。竹風山愣在原地,來者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對方以帶著殘影的身體,將竹風山引到了一處草叢,而後消失在竹風山的視野中。竹風山在對方離開前,目光終於捕捉到了它的尾巴,竹風山看到了一段紅色光影。
竹風山撥開葉片,驚訝地看到了一隻斑鳩和一隻受了傷但還活著的野兔。竹風山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眼睛裡滿是困惑,此外,還有感激。兔血比斑鳩的多,能更好地減輕藍霧雲腹中的冰涼感。
它叼上斑鳩和兔子回到了巢穴,藍霧雲吮吸了獵物的血液。躺在藍霧雲隆起腹部表麵時,竹風山把剛才的遭遇告訴了藍霧雲。藍霧雲聽後,將信將疑,真的有狼可以達到奔跑帶幻影的效果嗎?不過,它相信伴侶。
竹風山閉上眼睛,回憶方才所遇紅尾狼的行為。竹風山難以判斷對方是敵是友,紅尾狼奪走了一隻斑鳩,理應是敵,可它又留給了自己一隻體型大於斑鳩的兔子,這樣看來應該是友。紅尾狼和自己周旋時,速度異常之快,若它出手攻擊,自己絕無躲開的可能,可對方並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傷痕。包括被含住尾巴,對方也隻是用嘴唇叼住,沒有咬下去。
皮膚傳來寒冷觸感,竹風山停下了思考,伴侶腹部的溫度越來越低了。竹風山站起身,走到巢穴外,跑了一會兒,回到了巢穴。運動過後,體表的熱量會多一些,竹風山貼緊藍霧雲的腹部,儘可能把自己的熱量傳導過去。
藍霧雲由於長期忍耐腹中的寒流,麵部表情幾乎定格在痛苦焦慮的難受狀態。此刻感受到竹風山溫暖的懷抱,它很開心,表情緩和了許多,嘴角出現了一抹微笑。
遠處的一處灌叢,一團身影晃過,正是那隻紅尾狼。它保持著看不清身形的速度,將奪來的斑鳩放進了一個坑裡,隨後跑進了灌叢。
斑鳩引來了螞蟻,帶頭的那隻螞蟻爬到斑鳩身上,鑽進了由竹風山咬出來的傷口中。其他螞蟻留在原地,沒有行動。等了一會兒,那隻螞蟻出來了,它將下麵的螞蟻們分成了三組,分彆傳達了一個指令。第一組留在這裡,看住斑鳩;第二組回巢把其他夥伴叫過來,這隻斑鳩足夠它們整個族群吃一年了;第三組去采集幾種植物,這隻斑鳩身上帶有毒素,估計是遭遇捕食者之前被荊條的毒刺紮傷過,食用前需要用某些植物葉片中和毒性。
暗處的紅尾狼看到螞蟻的有序安排後,滿意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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