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霧雲和雪輕柔的口中都叼著一塊肉。藍霧雲走在前麵,開辟著穿過灌叢的道路。它抬著頭,將肉舉在空中,枝葉滑過時會粘上鮮肉表麵的血液。
雪輕柔跟在藍霧雲身後,口中的肉塊拖在地麵,在地麵上留下羊血的氣味。
一大一小兩隻狼,高效地進行著迷宮的布置,神態在緊張中保持著一種寧靜。
但外麵的三個,狀態就不太好了。
亮紋被灌叢枝條纏住了,一時脫不開身。暗紋與黑青尾在創造道路,任務繁重,短時間內也無法完成。
灌叢是一個好夥伴,它為藍霧雲母女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
獵物的身體被藍霧雲分解成了一塊塊肉,其中蘊含的血液或者附著在灌叢的枝葉表麵,或者沉浸於地表的土壤之中。
藍霧雲選擇的路線,有的相互平行,有的穿過了其他路線。每條路線上都散發著濃鬱的刺角羊的氣味,氣味沿中心擴散,形成了一個氣味條帶。
一個個氣味條帶彼此交織重疊,最後整片灌叢都彌漫著羊肉的芳香。
對於亮紋來說,這是一個更大的刺激。食物的氣味刺激了潛能,它掙紮得更加猛烈,繃緊的枝條在它的前腿上擠壓出了不少印記。
愈發醇厚的食物氣息讓暗紋也有些煩躁。鼻腔中捕捉到的氣息,時刻都在向大腦傳遞美味的信號,而大腦又將這些信號反饋給了舌頭。
口中的唾液開始加速分泌,暗紋居然開始幻想品嘗到羊肉時的柔潤觸感,以及吞咽肉塊時,肉塊滑過喉嚨時的愜意。
種種對食物的渴望幻化成了美好的想象,然而想象得不到滿足,便會向空虛的方向發展。
暗紋忙於切割枝條,同時又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對抗內心的空虛感。
暗紋並不打算去進食刺角羊,可這種氣味,卻實實在在地刺激著進食的欲望。吃不到刺角羊,它不覺得失落,隻是這羊肉味,讓它感覺厭煩。
心境失衡,會影響口中的動作。一開始,咬住黑青尾提上來的枝條後,它甩上幾個來回,就可以將一整束全部扯斷。可漸漸地,它要花上多一倍的時間,才能聽到口中堅韌之物繃斷時的聲響。
黑青尾感覺到了暗紋的變化,它明白其中的原因,因為它也被這種正在擴散的羊肉氣味影響到了。
黑青尾平時以啃食植物為主,不吃羊肉,可這不代表羊肉味對它沒有影響。它沒嘗過刺角羊的味道,可它的基因裡含有捕食刺角羊的本能。
當羊肉味將它包圍,它忍不住進行了幾次深呼吸,去體會這從未經曆過,但確實美好的感受。
除了羊肉味,對於黑青尾來說,這灌叢枝條斷裂後散發的植物氣味,也是一個不小的誘惑。單純的灌叢枝條並不好吃,可混合上羊肉味,平時堅韌難啃的藤條,竟也似乎順滑了些。
黑青尾克製著自己不去思考美食。先抓住冰狼,等抓到它,這些美味隨便吃。
黑青尾將獠牙伸進灌叢,抬起時猛然用力,抒發著被美味吸引卻無法入口的渴望與破滅之感。
與灌叢外麵的三位相比,藍霧雲和雪輕柔就不用忍受美食氣味的折磨了。它們正守在刺角羊的身體旁邊,用舌頭舔舐著獵物體內的溫潤血液。
藍霧雲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
灌叢迷宮已經完成,下一步,就是引誘外麵的三位向它發起進攻,以此消耗它們的體力了。
在那之前,先吃點食物,補充一下能量。
藍霧雲在進入灌叢之時,就對灌叢裡麵的布局有了基本的了解。構建迷宮的過程中,藍霧雲走過了灌叢大部分的區域,除了灌叢最外圍的那一圈,藍霧雲知曉了這片灌叢每一處的枝條結構。
灌叢邊緣的那一圈有大家夥守著,不易靠得太近,所有藍霧雲沒有去。待會兒和它們周旋,藍霧雲也不會經過那裡。
如果某一刻,它帶著小狼出現在了灌叢邊緣處,那就是它們準備好逃跑了。
藍霧雲吃了幾塊肉,腹中有了足夠的內容。它站起來,叼起雪輕柔,將它放到了灌叢的中心地帶。
藍霧雲輕聲安撫雪輕柔,告訴它在自己回來之前,需要安靜地待在這裡,儘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
雪輕柔點了點頭,清澈的眼睛裡泛著堅定的光芒。它趴在地上,將口吻探進了地麵的淤泥之中。淤泥可以吸收聲音,即使自己不小心叫出聲了,淤泥也可以吸收一部分。
藍霧雲露出微笑,給予了雪輕柔一個肯定的眼神。
藍霧雲轉過身,在雪輕柔留戀的目光裡,鑽進了一處枝葉中,不見了身影。
母親離開,周圍的景象立刻籠罩了一層壓抑的氣息,四周的枝葉猶如怪物那樣變得猙獰,它們似乎正伸著觸手朝自己接近。
雪輕柔趕緊閉上眼睛,將口吻塞進了地麵的坑洞之中。輕微的叫聲從唇間擠出,在泥坑裡來回傳播了多次,最後能量散儘,消失於空氣中。
雪輕柔知道,自己周圍沒有怪物。母親選擇把它安置在這裡,這裡一定是個安全的地方。那些怪物,不過是自己恐懼的幻想罷了。
雪輕柔放緩呼吸,慢慢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它掃過四周,將身邊的景物收進眼中。
枝葉還是原來的樣子,或嫩綠或枯黃。地麵上,幾隻螞蟻抬著一隻昆蟲往一個方向爬去。半空中,一隻蝴蝶盤旋在一片葉子上方,似乎在尋找花蜜。
環境正常,沒有怪物。
雪輕柔抬起了頭,張開嘴,用舌頭把一些泥土推了出來。剛才動作幅度太大了,不小心把一些泥土吃進了口中。
泥土的味道不怎麼樣,還是趕緊吐出來吧。不過動作要輕,不然就發出聲音了。
清理好泥土之後,雪輕柔趴在地麵上,靜靜地等待母親回來。
周圍一直在傳來巨大的動靜,不知道母親現在在哪個方向呢?雪輕柔豎起耳朵,捕捉著龐雜的聲響,想從中分辨出屬於母親的那部分。
藍霧雲正在朝亮紋的方向走過去。
它聽出來了,前來的三個家夥分成了兩個小組。其中一組聲音聽起來相對有序,似乎是在想辦法進來。另外一組的聲音就顯得很混亂了,似乎是在胡亂扯動枝條。
後一組容易對付,因為暴躁的性格將是對方最大的弱點。
藍霧雲走了幾步,壓低身體。從灌叢枝葉間,它看到了那個被枝條纏住前腿的亮麗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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