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提筆,墨跡淋漓:“……嶽帥鈞鑒:薊宣一體,老帥肩任愈重,國之幸也。錚本武夫,蒙陛下不棄,委以西陲,戰戰兢兢,唯恐隕越。
今朝廷體恤,欲分其勞,此上意也,亦大勢也。錚無他念,唯願老帥北顧之時,亦能西望,須知川陝安寧,實乃北疆之背。
倘……倘他日錚不複鎮此土,麾下兒郎皆曾為國家流血,百姓皆盼安居樂業,萬望老帥念在昔日並肩之情,稍加看顧,則錚雖去無憾矣。
臨書涕零,不知所言。晚輩陸錚頓首再拜。”
信寫得極其謙卑,甚至帶著悲涼,將自身置於可能離任的境地,但字裡行間,卻是在用最後的“情分”和“邊防大局”綁架楊嶽——如果我陸錚被弄走了,川陝亂了,你北疆也彆想安穩!
這是哀兵之計,也是最後通牒。
寫完信,陸錚仿佛用儘了力氣,揮揮手讓史可法去安排發送。他獨自坐在黑暗中,聽著自己的心跳。
朝廷,江南,流寇,黑袍……你們都想要我陸錚的命,都想要川陝這塊地。好,那就來吧。)
陸錚閉上眼,腦海中閃過龍安府徹夜不息的爐火,講武堂操練的呐喊,漢中城外逐漸恢複生機的田野,還有陸安熟睡的臉。
我不會坐以待斃。你們以為掐住了我的糧餉,分了我的權,就能讓我倒下?
你們錯了。我陸錚最大的根基,從來不是那紙任命,而是這川陝的人心,是這支我一手帶出來的軍隊,是那些願意跟著我博一個活路、博一個太平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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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極其冒險、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在他心底最深處,悄然萌發。
那是被逼到絕境後的反彈,是孤臣孽子最後的賭注。但此刻,還不是時候。
他需要等,等一個時機,或者……製造一個時機。
窗外,夜色如墨,預示著更猛烈的風暴,正在積聚。
而書房中的陸錚,如同一頭受傷的孤狼,在黑暗中默默舔舐傷口,磨礪爪牙,等待著黎明前最黑暗那一刻的反撲。
壓抑,已至頂點。反轉的引信,正在無聲無息中,被他自己親手點燃。
幾日後,朝廷關於“甘肅軍務由陝西巡撫協理”的谘文,如同預料般抵達漢中。
與之前接到此類消息時的凝重或激憤不同,此次陸錚的反應堪稱“典範”。
陸錚沒有召集幕僚討論,也未立刻書寫措辭激烈的辯駁奏章。
他隻是將那份公文仔細看了兩遍,然後平靜地放在一旁,對侍立的史可法道:“憲之,以總督府名義行文陝西巡撫衙門及甘肅鎮總兵府,抄送兵部。
內容很簡單:總督府已悉朝廷優化防務之議,為表顧全大局、精誠協作之意,自即日起,甘肅鎮日常軍務協調、邊餉初核、尋常軍械請領等事,可先報陝西巡撫衙門知會備案。
然若遇緊急軍情、大規模邊釁、或涉及川陝甘整體聯防要務,仍須按舊例直報本督,以免貽誤戰機。
另,請傅巡撫與侯總兵,將協理細則及人員安排,儘早報來共議。”
史可法先是一愣,隨即恍然,眼中露出欽佩:“大將軍,此乃……以退為進,明放實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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