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刀,卷著焦糊味在空中盤旋。
火勢被救火隊勉強控製,但短暫的平靜下,是更危險的暗流。
陳誌遠看著孫大奎撤退的方向,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他們不會罷休。”
就在這時,宿舍區再次騷動。
十幾名犯人衝了出來,陣型卻和之前不同,他們不再赤手空拳,而是押著幾名老弱病殘走在前麵。
孫二栓佝僂著背,雙手被麻繩反綁,臉上全是血;老陶被一把生鏽的菜刀抵住脖頸,青筋暴起,嘴唇直哆嗦……
人質們哭聲一片。
了望台上的狙擊手屏住呼吸,槍口穩穩鎖定孫大奎的頭部。可就在扣動扳機的瞬間,孫大奎整個人藏在老陶背後,隻要一槍,人質必死無疑。
他緩緩鬆開手指,搖了搖頭,額角冷汗滑落。
“不行,他們躲在人質後麵,無法射擊。”
陳誌遠緊攥拳頭,“該死!”
這一次,孫大奎等人暢通無阻,一步步逼近衛生室大門,踏過鐵絲網邊緣的缺口,站在警戒線外五米處。寒風中,他們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猙獰。
那裡,陳誌遠、防疫隊員和看守們組成了最後一道戰線,兩撥人正對峙著。
“開門!”
孫大奎喊話:“打開門,交出那兩名女衛生員!還有你們的藥品!否則每隔十分鐘,我殺一個!”他猛地將刀刃往老陶脖子上壓了一分,老人痛得悶哼一聲,鮮血順著鎖骨流下,“你們看看這是誰!”
屋內,夏時靖趴在窗縫後,臉色鐵青:“是老陶!他們抓了孫二栓、老陶、江大山他們幾個……都是幫過我們的人。”
郭慶儀捂住嘴,眼眶通紅:“他們怎麼……這些人也是犯人啊!”
顧清如沒說話,她拿起喇叭,走到窗前,聲音傳遍全場:“孫大奎!你看看你身邊這些人!他們跟你一樣,是想活著出去的!你背後的人答應給你多少錢,買你和你這麼多兄弟的命?!”
“你每殺一個,你和你背後的人,身上就多一條永遠洗不掉的血債!這裡幾百雙眼睛都是證人!”
“老陶給你送過薑湯、孫二栓幫你替過工,你拿刀對著他們,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講大道理,再不開門,我就動手!”
對峙陷入僵局。
守衛們不敢開槍,人質們命懸一線。
衛生室內的夏時靖和李三才都握著鐵鍬,衝顧清如和郭慶儀拚命搖頭,“不,你們不能出去。”
就在這時,場部廣場廣播杆上,大喇叭突然“滋啦”一聲,
電流雜音過後,傳出一個沉穩而威嚴的中年男聲,蓋過所有喧囂,
“全體人員請注意!接上級緊急命令……農場疫情已失控,即日起實行無限期徹底封鎖!所有出入口封閉,停止一切物資補給!未經許可擅自移動者,視為暴亂分子,就地製服,後果自負!重複,立即返回指定區域,等待進一步指令!”
聲音一遍遍回蕩在雪夜裡,冰冷、機械,卻帶著不可違抗的權威。
喇叭聲一遍遍在農場上空響起,
全場驟然死寂。
連孫大奎都愣住了,刀微微鬆了幾分。
顧清如站在窗前,心頭猛地一沉,這不是師部的通報格式!
這是假命令。
她瞬間明白,有人黑進了廣播係統,偽造上級指令,目的隻有一個!
製造絕望,瓦解抵抗意誌,讓所有人放棄希望,自相殘殺!
窗外,人群開始騷動。
有人崩潰跪地,有人怒吼,
“我們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