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一輛吉普車在前麵開道,後麵跟著一輛破舊的卡車,駛向十幾公裡外的師部醫院。
卡車車鬥,黃誌明平躺在擔架上,顧清如在一旁照顧他。
他麵色灰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著痛苦的抽搐。
他的生命,正像指間的沙,飛速流逝。
顧清如緊緊握住黃誌明的手,
“堅持住,馬上就到師部醫院了!隻要進行開胸手術就還有希望——”
“沒用了……”黃誌明忽然睜開眼,渾濁目光竟有一瞬清明。
他艱難地嘴唇翕動,“顧……清如?你是……顧崇山的女兒?”
他此時大腦一片混沌。
怎麼也想不起,顧清如怎麼會在這裡。
顧清如點頭,淚光在眼眶打轉:“是我,黃叔叔,我父親……他一直相信您不是那種人。”
她望著黃誌明蒼白的麵色,想起剛才暴動混亂中,他擋在自己麵前,擋住了刀。
那一刻,他不像一個背叛者,倒像一個拚儘全力想彌補什麼的人。
“我知道您做了偽證……”顧清如低聲說,“但如果您願意說出真相,或許……一切還來得及。”
黃誌明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喉頭咯咯作響,像是在吞咽血沫。
黃誌明喘息著,眼中泛起淚光:“對不起……對不起啊……顧……我對不起他……那證詞……不是我說的……是陳保國……逼我簽的……”
“他用……用我女兒的命……逼我……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啊……”
“我知道……你爸……是……清白的……”
“陳保國!”顧清如的心沉到了穀底,這個名字宋毅提到過,是父親案件的調查組組長。
可以說一開始顧清如就知道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這下子證據確鑿了。
突然,黃誌明猛地攥住顧清如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我女兒……”他斷斷續續,聲音微弱得像蚊蚋,“……黃小娟……在二連……”
顧清如渾身一震,俯身靠近:
“你說什麼?小娟她……下鄉了?也在兵團農七師,在二連?”
“幫我……告訴我女兒……彆恨我……也彆信那些檔案…………銅馬…….他們要……小娟保管……”
黃誌明眼裡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手指卻仍死死扣著顧清如的手腕。
顧清如瞳孔一縮,根據黃誌明的話語,瞬間將所有碎片串聯起來。
黃小娟也下鄉了,她在二連,銅馬在她手裡!
滅口黃誌明的人,目標也是銅馬!
銅馬中應該有對方的罪證,所以對方不惜一切代價甚至追蹤到了邊疆。
黃誌明用儘最後的力氣說完,隻剩下微弱的呼吸,眼看著就不行了。
顧清如急切的說,“堅持住,黃誌明,馬上就到醫院了,保持體力。”
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似乎想將溫暖傳遞給他。
引擎的轟鳴聲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這幾十分鐘的路格外的漫長。
終於趕到醫院,將黃誌明送進了急救室。
醫院走廊燈光慘白微弱。
顧清如等在急救室門口冰冷的長椅上,雙手緊緊交握,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痛。
她的內心焦灼,期盼著裡麵能傳來奇跡。
“黃叔叔……你一定要撐住。”她在心裡一遍遍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