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吉普車顛簸在土路上。
顧清如問陸沉洲,“陸隊,孫大奎那邊……有新的進展嗎?”
陸沉洲開著車,餘光掃了一下顧清如,
“正要告訴你,孫大奎招了。他供出,農場外麵確實有人指揮,滅口黃誌明的……是團部組織科乾部股股長,鄭德元。”
“李副場長能多年橫行無忌,靠的就是他在上頭遮掩罪行。”
“他們利用暴動混亂之機,清除異己,這不是第一次,黃誌明也不是第一個人。這個人很狡猾,但這一次,他露了馬腳。線索已經串起來了。你放心,這條線,我會一查到底。”
顧清如靜靜聽著,沒有驚訝,隻有確認後的沉重。
他們回到農場後,名字終於一個個浮出水麵,
李副場長、鄭德元……
她早該想到的——
一個農場副場長,怎敢肆意妄為?
一場暴動,怎會如此精準地針對知情者?
背後若無人撐傘,誰敢如此肆意妄為。
而現在,傘骨終於暴露一角。
陸沉洲說,“明天一早,我將押送他們到師部看守所。”
“鄭德元那邊,我已經申請立案調查令。師部紀檢組已初步批複,正在走程序。”
顧清如抿了抿唇,看向陸沉洲,“陸隊,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
黃誌明是我父親案子的關鍵證人,我當初主動來農場接近他,就是為了查清真相。”
“他現在被人滅口,我懷疑,這背後指向的,和我父親的案子是同一股勢力。所以,李副場長、鄭德元這條線之後的任何進展,我請求知情。”
陸沉洲一邊開車,一邊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顧清如父親的案子,他在滬市時就調閱過檔案。
顧崇山,在抗戰時捐贈大量財物支援前線的“紅色資本家”,最終卻被冠上貪汙受賄、裡通外國的罪名。案子本身漏洞百出,更像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他專注開車,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在查什麼。”
“鄭德元的調查令已經批下,這條線,我會親自盯著。
“若是查到和你父親案子有關的線索,我會告訴你。”
“謝謝陸隊。”顧清如誠心道謝。
她看著陸沉洲,經曆了農場的風暴,這個人和她並肩作戰過,
他們之間建立起一種無需言說的信任。
此刻,兩人共乘一輛車,目標一致,前路雖險,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下車時,她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一方洗得雪白、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
這是之前在醫院時,陸沉洲給她的。
現在已經洗的乾淨,手帕上還帶著一股極淡的、清冽的藥草香氣,是艾葉與蒼術混合的熏香。
與他熟悉的皂角味不同,也不似軍營裡任何一種標準洗滌品的味道。
陸沉洲目光在她指尖停留一瞬,沒有遲疑,隻是自然地接過,隨手塞進了胸前的口袋。
……
那天之後,陸沉洲就帶著孫大奎、馬三刀這幾個主要犯人押送至師部受審,吉普車卷起一路黃塵。
顧清如留下堅守農場的這場抗疫戰爭。
藥湯一鍋接一鍋地端出,但藥效並沒有這麼快就起作用。
每天天不亮,李三才照舊帶著采藥隊去山裡采藥,他們走的山路也越來越遠。
凍土未消,山路濕滑,鞋底沾著泥雪,每走一步都像在拔一根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