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部保衛科辦公室,
姚文召坐在辦公桌後麵,手裡捏著一份文件,
郭慶儀與夏時靖並肩坐著,兩人剛從禁閉室出來,衣領皺了,臉色蒼白,
夏時靖嘴角裂了口子,顯然是挨過打。
他們被關了五天。
不是因為犯了錯,而是因為“未經組織批準,擅自發展戀愛關係”。
這五天並不好過。
禁閉室是一間狹小的地窩子,每天隻有一碗涼水和兩個冷饃。
他們倆被分開關押,經曆了審問、恐嚇甚至威逼。
起初是“關心”:“小郭啊,你前途無量,何必為一個男人毀了自己?”
可當她沉默,語氣立刻轉冷:“你是不是隱瞞了他和境外的聯係?隻要你揭發他,立刻立功釋放。”
她抬頭看著他們,聲音平靜:“我沒有證據,就不會亂說。”
也有人對夏時靖說:“你要是主動斷了關係,還能留在營部。”
又有人站在門口,故意讓她們能聽見的聲音說著:
“若再不老實交代,一個送去勞改場挖礦,一個送去西牧場放羊。零下三十度,沒路沒糧,看你們還敢不敢談情說愛!”
可他們咬死了不承認。
隻反複重複一句話:“我們沒有違反紀律,隻是相愛。”
也是這五天,郭慶儀才徹底認清了有些人的嘴臉。
她叔叔在營裡主持工作的時候,那些人對她都是笑臉相迎,可如今叔叔調走,權力更迭,那些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多虧了姚文召從中斡旋,他頂住壓力,調閱原始筆錄,駁回誇大指控,最終爭取到今天的談話機會。
郭慶儀和夏時靖紛紛道謝,“謝謝姚乾事,這種時候還肯替我們說話。”
姚文召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眼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惋惜、同病相憐......
“我可是好不容易給你們倆拉出來。”
“不過......雖然放出來了,但並不代表不追究。
營裡決定,你們中的一個人,要安排到偏遠的連隊或者哨所去勞動改造。”
郭慶儀和夏時靖二人麵色皆是一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二人,“組織不指定人選,你們……自己決定。”
短暫的死寂後,郭慶儀先開口,“姚乾事,我願意去。”
夏時靖猛地轉頭看她,眼神驟然收緊。
“不。我是男同誌,身體扛得住,我去。你留在營部。”
郭慶儀輕輕笑了,那笑裡有苦,也有疼。
她望著他,眼底泛起一層水光:“你去了,檔案上一記‘外調勞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我叔叔……等我聯係上,他會想辦法幫我,你不用擔心我。”
郭慶儀話說的輕巧,可夏時靖知道,不能讓她去。
他太清楚那些地方是什麼樣子——
北線哨所,冬天雪埋門框,靠啃樹皮撐過三個月;
西牧場,馬糞當柴燒,有人餓極了吃草根中毒而亡;
時常私底下有餓死人的說法。
“我去。”他聲音沙啞,卻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我是男同誌,理應承擔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