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水源地的裂縫,幾處滑坡痕跡裸露在外,老樹連根掀翻,根係懸空,如垂死之人伸出的手。
幾乎能預料到最差的結果。
他徑直走向場部辦公室。
張保德正在燈下看報表,爐子上煨著一壺粗茶,水汽氤氳,模糊了玻璃窗。
“老張,我剛從東窪井水源地回來。情況很嚴重,極大概率要出事。”
張保德一聽,麵色一肅,手裡的報表放了下來。
“山體滑坡非常明顯,蓄水層已經鬆了。一旦強降雨持續三天以上,蓄水壓力突破臨界點,整個斜坡就會整體下滑。到時候,彆說主壩,連我們腳下這片平地都得淹。……咱們得立刻上報,申請勘測隊!”
張保德詢問,“你是說,可能有……山洪?”
江岷點頭。
張保德沒說話,似乎陷入沉思。
辦公室裡隻剩下風聲和江岷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這沉默,比任何反駁都讓江岷感到窒息。
許久,張保德才緩緩抬起頭,他搓了搓有些發麻的臉,
“江岷啊,我知道你是好同誌,心係農場,這份心意,我張保德心裡有數。”
“可你想想,梁主任前腳剛走,師部在看著我們,等著看紅星農場的表現呢。咱們是試點,是旗幟,不能出一點岔子。”
“現在,你因為一個‘可能’的洪水,就要去打報告?說我們完不成生產任務?要上麵派人來勘測?你想過沒有,這報告遞上去,上麵會怎麼想?他們會說,紅星農場的主官,思想有動搖,畏難情緒嚴重!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咱們農場的名聲,往哪擱?明年全場的口糧,從哪裡來?幾千號人的飯碗,你擔得起嗎?”
江岷急了,“可這是大事!山洪不是兒戲,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應該向上級申請支援,哪怕隻是調撥防汛物資。”
“物資?”張保德冷笑一聲,搖了搖頭,“現在各個單位都勒緊了褲腰帶,我們自己都揭不開鍋了。去跟上麵伸手?等批下來,黃瓜菜都涼了!”
“你說得我都懂。可上報容易,收場難啊。上麵一重視,就得派工作組,就得停生產搞排查……這一套下來,人心就散了。咱們農場才剛組建半年,經不起這樣的波折啊。”
江岷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他知道張保德說的都是“大實話”,是壓在他們這批乾部頭上的千斤重擔。
張保德繼續說道,“聽我的,咱們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不驚動任何人,不向上級打報告。”
“從基建隊抽調幾個最肯乾的,對外就說去北坡‘修護林道’。把倉庫裡那些麻袋、水泥都翻出來,就在上遊,用麻袋裝上土石,先壘起幾道臨時的導流堰,把水引開。把那幾個最危險的泄洪口,用石頭和水泥糊死。神不知鬼不覺,把隱患先壓下去。”
江岷怔怔地看著張保德,他知道,這是張保德眼中最“現實”的方案。
最終,江岷歎了一口氣,“……行吧,按你說的辦。”
張保德看著江岷妥協的樣子,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釋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這事,爛在肚子裡,咱們心裡有數就行。”
“記住,穩定,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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