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裂縫,並非物理意義的門。
它是一道烙印在空間本身的猙獰傷疤。
一道通往絕對虛無與終極瘋狂的入口。
裂縫的邊緣沒有實體,由億萬掙紮蠕動的陰影糾纏、聚合而成,每時每刻都在違背視覺邏輯地扭曲著。
純粹的漆黑從中滲透,那不是光被吞噬的暗,而是一種能吞噬“概念”本身,帶著沉重質量的“無”。
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緊隨其後。
它裹挾著能凍結靈魂的寒意,從裂縫中彌漫開來。
這不是屍骸的腐臭,也不是硫磺的腥氣。
這是一種“信息態”的惡臭。
是宇宙步入衰亡,星辰儘數腐朽,時間長河徹底乾涸後,所沉澱下的終極汙穢。
整個血肉空間,那些蠕動的肉筋與血管,在接觸到這股氣息的瞬間,被強酸潑中一般,急速枯萎、碳化,所有生命光澤黯然消散。
溫度在以違背物理法則的方式驟降。
空氣裡凝結出黑色的冰晶,每一片冰晶之上,都天然銘刻著扭曲、褻瀆的符文。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並非來自吳擎蒼,而是來自遠處一名被吊著的年輕天才。
他雙眼暴突,眼角、鼻孔、耳洞裡,同時滲出粘稠的黑色血液。
他的身體劇烈抽搐,大腦被無形的鋼針瘋狂攪動。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呃……我的頭……”
“救……救命……”
除了陳衝和蘇青影等寥寥數名精神意誌格外強韌的人,其餘的天才們,在同一秒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們的腦海,被強行灌入了一段無法用任何已知語言描述的囈語。
那聲音,是億萬靈魂用不同語言同時發出的哀嚎、詛咒、祈禱與狂笑。
無數矛盾、混亂、瘋狂的念頭,衝垮了他們脆弱的精神防線。
每一個音節,都在汙染他們的認知。
每一個單詞,都在扭曲他們的理理智。
這就是“門”後的聲音。
僅僅是聆聽,就是一種無可饒恕的原罪。
陳衝死死咬著牙關,牙齦崩裂,滿口血腥。
他瘋狂運轉宗門最基礎的靜心口訣,試圖守住靈台最後一寸清明。
可那瘋狂的囈語無孔不入,化作無數黏滑的觸手,在他的腦髓中爬行、鑽探,幾乎讓他徹底瘋掉。
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醜態百出。
有人用腦袋瘋狂撞地,有人手舞足蹈,發出意義不明的咯咯笑聲,神態瘋魔。
然而,在這片哀鴻遍野的人間地獄中,一個聲音卻截然不同。
“啊……啊……”
吳擎蒼那顆腫脹、布滿金色裂紋的頭顱,艱難抬起。
他望向那道漆黑裂縫,臉上不見痛苦,隻有一種極致的、病態的陶醉與虔誠。
他顫抖著。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激動。
“聽啊……”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們聽到了嗎?”
“這不是噪音!這是主上的福音!是宇宙的終極真理!是成神的聖歌啊!”
他張開那不成形狀的雙臂,要去擁抱那汙穢的邪能,擁抱那足以讓任何生靈理智崩潰的瘋狂囈語。
他是一個在沙漠中跋涉了數十年,終於看見海市蜃樓的瘋子,將劇毒當成了甘泉。
這一幕,讓尚能思考的蘇青影和陳衝,感到一陣源於靈魂深處的徹骨寒意。
這個男人,已經瘋了。
他所追求的“神”,不是永恒與不朽。
是純粹的毀滅與瘋狂!
蘇青影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了不遠處的蕭凡。
那個男人依舊站得筆直,對周遭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但蘇青影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直。
他一定也在承受那囈語的攻擊!
蘇青影的心臟猛然揪緊。
對了,他剛剛被壓榨過,縱然用神秘手段反製了吳擎蒼,可他的精神與身體,必然處在最虛弱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