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將舊港區的斷壁殘垣染得猩紅。
這裡是東海的潰爛傷口。
空氣裡彌漫著死魚爛蝦發酵後的酸臭,與遠處金融中心的光鮮亮麗仿佛隔著一個世紀。
阿幼卻很高興。
她背後的迷彩包鼓鼓囊囊,全是剛才從龍王宴順出來的“戰利品”。
“主人。”
少女嘴裡叼著一根碩大的帝王蟹腿,含糊不清地嘟囔。
“這裡的螃蟹雖然長得醜,全是刺,但肉是真的多。”
“比寨子裡那些隻會打洞的竹鼠強。”
蕭凡沒理會這隻人形饕餮。
他單手插兜,視線掃過眼前這片即將拆遷的廢墟。
垃圾遍地,汙水橫流。
幾隻野狗在啃食著不知名的腐肉。
而在廢墟深處,一座搖搖欲墜的古宅孤零零地立著。
青磚黑瓦,飛簷斷了一半。
門匾上的金絲楠木早已腐朽,隻能依稀辨認出“天機”二字。
牆壁上,那個鮮紅刺眼的“拆”字,像是一道催命符。
“就在裡麵。”
月凝霜停下腳步。
她赤足踩在一塊滿是油汙的碎磚上。
白裙勝雪,足如霜玉。
這種極致的乾淨與周圍的肮臟格格不入,仿佛她是誤入垃圾場的謫仙。
她手中的玉佩,此刻滾燙如火,青光幾乎要刺破黃昏的暮色。
就在這時。
轟隆隆——!
地麵震顫。
巨大的引擎轟鳴聲,撕裂了舊港區的死寂。
一台塗著黃色油漆、渾身鏽跡斑斑的重型挖掘機,像一頭鋼鐵怪獸,噴著濃黑的尾氣,碾碎磚牆開了進來。
履帶卷起漫天塵土。
挖掘機後方,跟著二十幾個手持鋼管、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壯漢。
領頭的,正是剛才在飯店裡失禁的黑皮。
他換了條褲子。
手裡拿著個擴音喇叭,躲在幾十噸重的挖掘機後麵,那張橫肉亂顫的臉上,寫滿了小人得誌的猙獰。
有了鋼鐵巨獸撐腰,他又覺得自己行了。
“就是這小子!”
黑皮指著蕭凡,破鑼嗓子通過喇叭炸響。
“工頭!這幾個外地佬擅闖施工重地!還打傷我們兄弟!”
“直接碾過去!出了事算工傷!”
駕駛室裡。
滿臉橫肉的工頭嚼著檳榔,眼神陰狠。
他根本懶得廢話。
在這舊港區,黑蛟幫就是天。
弄死幾個外地人,往江裡一扔,神不知鬼覺不覺。
“哪來的野狗擋道?!”
“這地界黑蛟幫征用了!要推平建賭場!”
“給老子滾!不然連人帶房子一塊兒埋!”
操縱杆猛地推到底。
轟——!
挖掘機發出不堪重負的咆哮,巨大的鏟鬥高高揚起。
帶著數噸重的恐怖動能,朝著那扇殘破的大門以及門口的三人,狠狠砸下!
風壓撲麵。
這一鏟子下去,彆說血肉之軀,就是鐵人也得成餅。
“啊!我的螃蟹!”
阿幼驚呼一聲。
她第一反應不是逃命,而是死死護住懷裡的戰術背包。
月凝霜眉心微蹙。
傘柄震顫,一縷霜寒劍氣正欲出鞘。
但有人比她更快。
蕭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