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噸。
鋼鐵巨獸加上液壓臂的下壓死重。
足以將一輛主戰坦克壓成鐵餅。
此刻。
它卻停滯在半空。
沒有任何緩衝,沒有搖晃。
就像是視頻畫麵被按下了暫停鍵。
鏟鬥之下。
隻有一隻手。
那隻手修長,指節分明,甚至連皮膚下的青筋都沒有暴起。
它就那麼隨意地托著數噸重的鋼鐵,如同托著一片落葉。
靜。
死一般的靜。
隻有挖掘機引擎因為負荷過大而發出的刺耳尖嘯,像是瀕死的野獸在哀鳴。
駕駛室裡。
工頭嘴裡的檳榔掉在了全是油垢的褲襠上。
他忘了眨眼。
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還是人嗎?
這是披著人皮的暴龍!
蕭凡站在巨大的陰影裡。
他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頭頂那搖搖欲墜的鋼鐵。
五指微扣。
“哢嚓。”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炸響。
那堅硬的合金鋼鏟鬥,在他指尖下脆弱得像塊豆腐,瞬間凹陷出五個清晰的指印。
“滾。”
手臂輕揮。
沒有任何蓄力的動作。
“轟隆——!”
龐大的挖掘機像是被一頭無形的巨象撞擊。
整台機器橫飛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兩圈,重重砸進旁邊的廢墟堆裡。
履帶朝天,空轉著發出“滋滋”的怪響。
塵土漫天。
蕭凡收回手。
輕輕拍了拍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
神情淡漠。
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嗡嗡亂叫的蒼蠅。
阿幼蹲在地上。
她根本沒看那台報廢的挖掘機。
少女正捧著那隻斷掉的帝王蟹腿,眼眶通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斷了……”
“裡麵好多肉的……”
她吸了吸鼻子,猛地轉頭。
死死盯著從駕駛室殘骸裡爬出來的工頭。
眼神凶戾。
像是一隻被搶了食的護崽母狼。
“主人。”
阿幼指尖在腰間竹筒上輕輕摩挲。
一隻通體赤紅、背生鬼臉斑紋的蜘蛛爬上手背。
“這個胖子太壞了。”
“溶血蛛餓了三天,隻要一口,就能把他化成一灘血水。”
“正好給這裡的野草施肥。”
工頭剛從破碎的車窗裡爬出來,聽到這話,白眼一翻。
“咯。”
直接嚇暈過去。
黑皮正站在報廢的挖掘機旁,臉色鐵青。
他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上,竟然被一個年輕人搞得如此狼狽。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滋——!”
七八輛改裝金杯車卷著黃沙,橫衝直撞地殺進舊港區,穩穩停在了黑皮身後。
看到自己的人馬趕到,黑皮的底氣瞬間回來了。
車門拉開。
五六十號黑背心壯漢跳下車。
鋼管、砍刀、自製土噴子。
殺氣騰騰地向他聚集過來。
人馬一到,黑皮在龍王宴丟的麵子、剛才挖掘機失手的憋屈,此刻儘數化作了滔天怒火。
他手裡提著一把半米長的開山刀,緊身皮衣,大金鏈子,中氣十足地怒吼起來:
“人呢?!蕭凡那小雜種呢?!”
“給老子滾出來!”
那一嗓子,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小時前還在飯店裡尿褲子的慫包。
他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重新走向那張讓他靈魂戰栗的臉。
十米。
五米。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黑皮臉上的橫肉瘋狂抽搐,獰笑扭曲。
“你這個小赤佬!”
“上次算你命大,在龍王宴上讓老子丟儘了臉!”
“現在到了這荒郊野外,天堂有路你不走,老子非把你剁碎了喂狗不可!”
黑皮高舉開山刀。
刀鋒在夕陽下泛著嗜血的寒光。
“兄弟們,給我……”
話音未落。
異變突生。
一股極致的空虛感,毫無征兆地從他下腹升起。
不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