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放下手裡的空碗,瓷底磕碰石麵,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有屁就放。”
蕭凡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嘴角。
“憋著容易壞肚子。”
龍嘯天渾身一激靈,趕緊往前湊了半步,壓低聲音。
“蕭爺,您剛才讓我盯著‘鬼市’……”
他咽了口唾沫。
“其實,不用盯。”
“哦?”蕭凡挑眉,指尖把玩著那塊剛收下的黑蛟令,似笑非笑,“你知道入口?”
“我不知道。”
龍嘯天苦笑一聲,連忙擺手。
“那地方邪乎得很,每次開啟的位置都不一樣。”
“有時候在亂葬崗,有時候在廢棄防空洞,甚至有時候就在某艘靠岸的幽靈船上。”
“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篤定。
“有個怪人,肯定知道。”
“誰?”
“舊港區最東邊,懸崖上那家‘觀海茶樓’的老板——人稱‘啞叔’。”
龍嘯天深吸一口氣,似乎提到這個名字都讓他感到忌憚。
“這老頭是舊港區的活化石。”
“據說從清朝末年就在這兒了,沒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歲。”
“雖然是個啞巴,卻懂腹語,這方圓百裡的事兒,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道上流傳一句話:閻王要人三更死,啞叔能留到五更。隻要出得起價,他那兒什麼消息都有。”
“前幾年有個南洋來的降頭師想找鬼市買屍油,就是啞叔給指的路。”
蕭凡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噠。
噠。
噠。
“活化石?腹語?”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站起身,隨手將紙巾團成一團,精準地投進三米外的垃圾桶。
“有點意思。”
“走,去喝杯茶。”
……
舊港區的街道,白天比晚上更亂。
昨晚一場廝殺留下的血腥味還沒散儘,街邊就已經支起了各種攤子。
賣死魚爛蝦的,倒騰二手零件的,還有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站在發廊門口嗑瓜子,眼神像鉤子一樣在路過的男人身上亂瞟。
一行四人走在街上,回頭率百分之百。
龍嘯天走在最前麵開路。
這位在東海跺跺腳都要地震的黑蛟幫老大,此刻卻像個導遊,時不時回頭點頭哈腰,還得幫著踢開路邊的野狗。
蕭凡走在中間,雙手插兜,一臉閒適,像是個來旅遊的大學生。
左邊是阿幼。
少女背著那個巨大的迷彩包,嘴裡叼著半根油條,手裡還抓著一把不知從哪順來的烤魷魚。
她一邊嚼,一邊用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在路人身上掃來掃去。
“主人。”
阿幼把最後一口油條咽下去,指著路邊一個光著膀子、滿身肥膘的屠夫。
“那個胖子油好多。”
“要是拿來煉‘屍油蠱’,肯定能燒三天三夜。”
屠夫正舉著刀剁骨頭,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把手指頭剁下來。
一抬頭,對上少女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渾身肥肉猛地一哆嗦,連刀都不要了,轉身鑽進了肉鋪後堂,連卷簾門都拉了下來。
蕭凡沒搭理她。
他看向右邊。
月凝霜離他三步遠。
她沒有走在地上。
腳底離地三寸,白裙飄飄,整個人像是一朵不沾塵埃的雲。
周圍的空氣在她身邊似乎都凝固了,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飛揚的塵土、蒼蠅、還有路人貪婪猥瑣的目光,統統隔絕在外。
路過一個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時,她眉頭緊鎖,袖口輕揮。
呼——
一股寒氣卷過。
那堆垃圾瞬間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連同幾隻正在進食的蒼蠅也被凍成了冰雕,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臟。”
她冷冷吐出一個字,身形飄得更快了些。
龍嘯天在前麵看得冷汗直流,後背的襯衫都濕透了。
這特麼都是些什麼神仙?
一個想拿活人煉油。
一個嫌地球太臟隨手搞冰封。
也就蕭爺這種狠人能鎮得住。
……
走了約莫二十分鐘。
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越來越響,震耳欲聾。
路到了儘頭。
眼前是一處斷崖。
一座全木質結構的吊腳樓,就這麼突兀地掛在懸崖邊上。
一半在陸地,一半懸空伸向怒海。
海風狂暴,吹得整座樓吱嘎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掉進海裡喂魚。
門口掛著一塊匾額,黑底金字,被海風侵蝕得斑駁陸離,透著一股子滄桑的腐朽味。
【觀海茶樓】
“蕭爺,就是這兒。”
龍嘯天指著那扇半掩的木門,壓低了聲音,神色緊張。
“這地方邪乎,裡麵什麼人都有,亡命徒、通緝犯、還有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您待會兒擔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