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黃泉大陣”五字如同最終判詞,擲地無聲,卻將魔核殿內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碾碎。
空氣凝滯成冰,沉重得壓彎了每一個人的脊梁。疾影通紅著眼眶,重重叩首後踉蹌奔出傳令,那背影寫滿了悲壯與絕望。燃燒地脈本源,無論勝敗,魔宮都將元氣大傷,乃至跌落魔域霸主之位。
代價,太大了。
顧白的心臟像是被那無形的重量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楚蔓延開來。這一切,終究還是因他而起。源符就像一塊招災的磁石,引來了群狼環伺,將她也拖入了這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看向那道玄色背影。寬大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依舊掩不住那份孤絕與脆弱。她站在那裡,麵對著魔核,仿佛在凝視自己注定毀滅的命運。
“怕嗎?”她輕飄飄的問話,卻像重錘砸在他心上。
怕?他怎能不怕?怕這潑天災難,怕這無力掙紮,更怕……護不住她。
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聲音嘶啞卻堅定:“怕。但更怕無能為力。”
短暫的沉默後,她那句幾乎聽不清的“那就一起”,和魂契另一端傳遞來的、冰冷卻異常堅定的力量,像黑暗中唯一的光,驟然照亮了他幾乎沉淪的心。
足夠了。
有這句話,這條絕路,他陪她走!
轟——!!!
整個魔宮猛地劇烈一震!仿佛沉睡了萬古的巨獸被強行喚醒,發出痛苦而憤怒的咆哮!地麵之下,傳來令人牙酸的、地脈被強行抽取撕裂的轟鳴聲!無數道粗壯的、暗沉如血的光柱自魔宮各處衝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個巨大無比、覆蓋整個魔宮上空的複雜魔陣!
魔陣緩緩旋轉,散發出毀滅性的、令人神魂戰栗的能量波動!天空被染成不祥的暗紅色,連呼嘯的寒風都仿佛被這恐怖的力量震懾,變得凝滯起來!
九幽黃泉大陣,開啟了!
陣眼核心,正是魔核殿!磅礴的地脈能量如同沸騰的岩漿,通過祖魔樹根係瘋狂湧入殿內,注入那枚魔核之中!魔核光芒暴漲,內裡星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力量被強行抽取,支撐著天空那毀滅大陣的運轉!
妖姬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作為魔核的半融合者,地脈能量的狂暴抽取對她而言亦是巨大的負擔,仿佛靈魂都要被扯出體外!
“妖姬!”顧白搶步上前,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觸手一片冰涼。他想也不想,立刻將體內那融合後的力量再次渡過去,試圖幫她分擔。
然而,這一次,那力量甫一進入她體內,竟像是水滴落入燒紅的鐵板,瞬間引發劇烈的排斥反應!
“呃!”妖姬痛苦地蹙緊眉頭,猛地推開他,“彆……這陣法排斥外力……尤其是你的力量……”
【……黃泉大陣……以魔宮地脈與魔核為基……排斥一切非魔本源……】心聲斷斷續續,充滿痛苦。
顧白被她推開,看著她強忍痛苦的模樣,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
“轟!!!”
一道粗壯無比、蘊含著無儘死寂與汙穢氣息的漆黑光柱,猛地從北境方向撕裂長空,狠狠撞擊在剛剛成型的九幽黃泉大陣之上!
是魘骨!他在攻擊大陣!
幾乎同時!
另一道煌煌如日、充滿凜然正氣卻殺機沸騰的熾白劍光,自仙界方向劈來!所過之處,魔氣消融,空間崩塌!
天刑宗宗主刑昊,也出手了!
兩道恐怖無比的攻擊,來自截然相反的方向,卻目標一致——撕裂大陣!
轟隆隆隆——!!!
大陣光幕劇烈搖晃,明滅不定!剛剛被抽取的地脈能量瘋狂消耗著!魔核殿內,妖姬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軟軟向後倒去!
“妖姬!”顧白目眥欲裂,再也顧不得什麼排斥,猛地撲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屏障,硬生生承受著那透過大陣傳遞過來的、可怕的衝擊力!
噗——!
他後背衣衫瞬間炸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他咬緊牙關,死死護住懷中的人,半步未退!
“放開……你會……”妖姬意識模糊,掙紮著想推開他。
“閉嘴!”顧白低吼,手臂收得更緊,聲音因痛苦而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說好了一起!要扛,一起扛!”
他不再試圖將力量渡給她,而是瘋狂運轉源符,將那股融合後的、奇異的力量遍布自身,硬生生扛住一波又一波衝擊!同時,腳踝上那裂痕斑斑的鎖魂鏈似乎感應到他的守護意誌,再次散發出微弱的、卻堅定不移的暗金光芒,融入他的力量之中,共同支撐!
【……笨蛋……】妖姬的心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不再有排斥,反而滲出一絲酸澀的暖意,【……那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