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出一小塊勉強能落腳的乾淨區域後，顧白退到一邊。
妖姬這才邁步走進殿內，目光掃過四周，眉頭微蹙，顯然對這裡的環境極度不滿，但終究沒說什麼。她走到那塊清理出來的地方，姿態依舊優雅地坐下，仿佛身下的不是冰冷臟汙的石板，而是華貴的王座。
“青蘿。”
“奴婢在。”青蘿立刻躬身應道。
“外麵情況如何？還有多少可用之人？”妖姬的聲音透著疲憊，但依舊帶著威壓。
“回陛下，魔宮十不存一。幸存者不足三百，大多帶傷，魔元枯竭。魘骨魔君……叛軍蹤跡全無，應是已撤離。仙界之人也未見蹤影。”青蘿的回答簡潔清晰。
“廢物。”妖姬冷斥一聲，不知是在說叛軍還是幸存者。“西側殘殿情況如何？”
“已按陛下吩咐，初步清理，暫可容身。已陸續有幸存者前往集結。”
“看好他們。若有異動，或私自逃離者，格殺勿論。”
“是。”青蘿應下，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顧白垂眸站在角落，聽著她們的對話。妖姬果然第一時間重新建立了秩序，手段依舊是鐵血鎮壓。而那個西側殘殿，看來就是她暫時規劃的聚集地了。
【…三百廢物…聊勝於無…】
【…必須先恢複部分魔元…否則連自保都難…】
【…還有他…體內的源符…或許能…】
妖姬的思緒轉到顧白身上時，帶上了一絲權衡和算計。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光，身形高瘦，動作有些微的不協調感。
顧白抬頭看去，心中微微一凜。
是疾影。
此時才能認真看清楚他，依舊穿著那身殘破的影衛服飾，臉色蒼白，眼神空洞，脖頸上那道深刻的紫紅色勒痕依舊觸目驚心。他走進來，對著妖姬單膝跪地，頭顱低垂，聲音平板無波：“陛下。”
“何事？”妖姬看向他，眼神似乎有那麼一絲極其細微的複雜波動，但很快消失。
“巡視周邊，未見異常。”疾影彙報，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像一具會說話的傀儡。
【…第二次…失敗品…】
【…還算聽話…有點用處…】
妖姬的心聲冷漠地給出注解。
顧白看著跪在那裡的疾影，胃裡一陣翻騰。他知道這是什麼，這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的慘劇。一個被抹去了記憶、變成了行屍走肉的“失敗品”。
疾影彙報完，並沒有立刻離開。他保持著跪姿，頭顱卻極其緩慢地、幾乎是機械地轉動了一下，那雙空洞的眼睛，看向了站在角落的顧白。
四目相對。
顧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疾影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就那樣看著顧白，看了好幾秒。然後，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一隻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脖頸上，輕輕地、模仿著割喉的動作，劃了一下。
動作僵硬，詭異，無聲無息。
做完這個動作，他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回頭，重新低下頭，等待著妖姬的命令。
妖姬似乎並未察覺這個小動作，她的思緒似乎飄到了彆處。
【…魔核…必須儘快…】
顧白的心臟卻在這一刻狂跳起來，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那不是威脅。那更像是一種……警告。來自一個失去自我意識的殘骸，基於某種更深層的、無法被徹底抹除的恐怖記憶，對本可能步入同一條命運軌跡的後來者，發出的無聲警告。
冷汗，悄無聲息地浸濕了顧白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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