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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妖姬所有的動作和話語戛然而止。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來。
顧白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沒有驚愕，甚至沒有痛苦。隻有一種……徹底破碎了的、難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絕望和悲傷。她的眼睛睜得極大，瞳孔深處倒映著阿白那張同樣寫滿痛苦和驚駭的臉。
鮮血，沿著匕首的血槽，一點點滲出，染紅了她暗紅色的華服，那顏色變得更深、更暗。
【…為什麼…】
【…真的是你…阿白…】
【…為什麼…要用我送你的匕首…】
她的心聲，不再是碎片，而是清晰無比地、帶著一種萬念俱灰的死寂，響徹在顧白的意識裡。
然後，夢境再次劇烈晃動、扭曲！
切換到了另一個場景！
是引魂陣！但並非廢墟裡那個殘破的，而是完整、嶄新、散發著邪異猩紅光芒的陣法！妖姬站在陣眼中心，臉色蒼白如紙，右手手腕處被包裹著厚厚的、滲著血的紗布。那是獻祭的代價？！。她懷中緊緊抱著一個東西——是那把刺傷她的、染血的匕首！
陣法瘋狂運轉，光芒刺目。陣外，似乎躺著一個人影，這人影跟殘魂畫的雷火焚身圖裡的影子很像。妖姬的眼神瘋狂而偏執，對著懷中匕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破碎：
“…回來…求你回來…”
“…這次一定會成功…”
“…白…我的阿白…”
而就在這時，夢境之外，現實之中——
因共夢而心神劇烈震蕩的顧白，清晰地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嗚咽。
他猛地從共夢狀態中驚醒過來！
隻見不遠處，和他一樣靠牆淺眠的妖姬，不知何時蜷縮起了身體。她在夢中劇烈地顫抖著，額頭上布滿冷汗，嘴唇被咬得毫無血色，甚至有細微的血絲滲出。
她的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心口位置，仿佛那裡有一個永不愈合的血洞。眼淚無聲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浸濕了散亂的鬢發。
然後，她用一種極其微弱、卻充滿了無儘痛苦和依賴的顫音，模糊地囈語著那個名字：
“…白…”
“…阿白…”
“…彆走…痛…”
那聲音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與白日裡那個冰冷暴戾的魔主判若兩人。
顧白僵在原地，呼吸幾乎停止。
背後的鞭傷依舊灼痛，懷中那半張殘頁硌在心口，冰冷而沉重。
恨嗎？當然恨。這個女人親手殺了原身，又將無辜的他拖入這無間地獄。
厭嗎？當然厭。她的偏執，她的瘋狂，她的殘忍。
可是……
看著她在夢魘中痛苦掙紮、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模樣，聽著她那浸透絕望的呼喚，一股極其複雜的、冰冷的、卻又帶著一絲奇異顫栗的情緒，如同藤蔓般悄然纏繞上他的心。
他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
而她，活在由自己親手製造的、永無止境的痛苦地獄裡。
這究竟是誰的囚籠？又是誰的刑罰？
夜色深沉，寒風嗚咽，如同亡靈的低語，縈繞在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與痛苦的廢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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