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寢殿內,寂靜得隻能聽到她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魔核在丹藥作用下緩緩平複、如同潮汐般低沉的嗡鳴。那枚由顧白給予的丹藥,藥效出乎意料的溫和且精準,仿佛專門為她這具被魔核反噬和舊傷掏空的身體量身打造。秩序之力如春雨般浸潤著乾涸的經脈,帶來久違的舒緩,卻也讓她心頭那絲異樣感愈發清晰。
他為何能煉製出如此契合她傷勢的丹藥?是源於對魔核的深刻了解,還是……源於某種更細致的觀察?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纏繞不休。她下意識地撫上鎖骨下方那道隱秘的、與鎖魂鏈同源的契約烙印,指尖傳來微弱的灼熱感。鎖魂鏈另一端連接著的人,此刻心緒如同一潭深水,平靜無波,卻讓她莫名感到一絲不安。這種“平靜”,與方才山穀中他那石破天驚的一拳、以及擋在她身前時那冰冷決絕的背影,形成了過於強烈的反差。
殿外,哨站的夜晚並不平靜。加固陣法的光芒時明時滅,巡邏隊沉重的腳步聲與甲胄碰撞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戰後特有的疲憊氣息。
青蘿處理完傷亡統計和初步的撫恤事宜,顧不上處理自己臂上的傷口,便來到了顧白臨時處理事務的偏殿。殿內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獸油燈,顧白正站在一張簡陋的魔域地圖前,指尖在上麵緩緩移動,眉頭微鎖。
“顧客卿,”青蘿的聲音帶著疲憊,但彙報依舊條理清晰,“陣亡十七人,重傷九人,輕傷二十餘人。已按您的吩咐,厚葬撫恤。蘇婉清的蹤跡……在峭壁附近徹底斷了,那股異常仙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笑麵佛帶著人在附近搜索,暫時沒有新的發現。”
顧白“嗯”了一聲,目光並未離開地圖:“天刑宗經此一挫,刑昊若親至,絕不會善罷甘休。下次來的,恐怕就不是試探性的先鋒了。”他的手指點向地圖上幾個關鍵的位置,“這些地方的防禦,還需要進一步加強。尤其是能量補給點,不能完全依賴魔核殿的殘存能量。”
“是。屬下稍後便去安排。”青蘿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顧客卿,陛下她……傷勢如何?”
顧白終於抬起眼,看了青蘿一眼,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難辨:“死不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讓她靜養,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打擾。”
這話語裡的掌控意味十足,青蘿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她跟隨妖姬多年,深知魔核反噬的痛苦與凶險,顧白給的丹藥竟能如此有效壓製?而且,他此刻下令不讓打擾,與其說是囚禁,不如說更像是一種……保護?這個想法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垂首應是,退了出去。
青蘿離開後,顧白獨自站在燈下,攤開手掌,一縷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混沌氣息在他指尖縈繞,那是他強行吞噬魔神分魂後未能完全消化、暫時壓製在體內的殘餘。與秩序之力相互侵蝕,帶來隱隱的刺痛。他冒險吞噬那分魂,固然是為了獲得對抗深淵和度法的力量,但其中,是否也有幾分是為了更快地擁有足以……掌控眼下局麵的實力?包括,掌控那個隨時可能被魔核吞噬或死於仇敵之手的女人?
他走到窗邊,望向妖姬寢殿的方向。夜色中,那座殿宇如同沉默的巨獸。忽然,他眼神一凝,看到殿外角落的陰影裡,一個佝僂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焚燒著什麼,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淡淡的、混合著草藥和某種腐朽氣息的味道。
是老蠱婆。
顧白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老蠱婆身後。老蠱婆似乎並不意外,緩緩轉過身,那張布滿褶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渾濁的眼睛在夜色中閃著幽光。
“你在燒什麼?”顧白的聲音沒有溫度。
老蠱婆咧開幾乎沒牙的嘴,發出嘶啞難聽的笑聲:“一些……用不上的舊東西。人老了,就喜歡清理清理,免得占地方,也免得……惹禍上身。”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妖姬寢殿的方向,又看了看顧白,“顧客卿如今神通廣大,連陛下都能從鬼門關拉回來,老身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自然該處理掉了。”
顧白盯著她手中即將燃儘的殘渣,那味道……他依稀記得,在度法祭司留下的某些零散記載中,提到過幾種極為陰損的、用來控製或削弱特定體質,尤其是與強大能量核心綁定者的蠱毒配方。難道老蠱婆之前,也曾是度法計劃中的一環?或者,她隻是在銷毀可能引火燒身的證據?
“管好你自己。”顧白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老蠱婆的存在,如同陰影中的毒蛇,暫時無害,卻不得不防。
回到偏殿,顧白發現笑麵佛不知何時已經等候在那裡,手裡還把玩著幾塊從天刑宗修士身上搜刮來的品質不錯的靈石。
“顧客卿,發財了發財了!”笑麵佛搓著手,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這幫仙門子弟,家底還真豐厚!不過嘛,比起他們,咱們哨站現在的開銷可是個無底洞啊。修複陣法要錢,撫恤要錢,丹藥補給更要錢……您看,是不是想辦法開源節流一下?”他小眼睛裡閃爍著精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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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白瞥了他一眼:“說重點。”
笑麵佛湊近幾步,壓低聲音:“北麵那幾個部落,最近可不老實。聽說天刑宗吃了虧,他們好像又動了彆的心思……或許,咱們可以‘幫’他們堅定一下立場?”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笑容越發燦爛,“既能立威,又能補充點物資,一舉兩得。”
顧白沉默片刻。笑麵佛的建議殘酷而現實,符合魔域弱肉強食的法則。但在當前內憂外患之際,再起刀兵,是否明智?
“先盯著他們的動向。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妄動。”顧白最終沒有采納這激進的主張。穩定,是目前壓倒一切的需求。
笑麵佛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恢複笑容:“明白,明白!顧客卿深謀遠慮!”他躬身退下,轉身時,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
夜深人靜。
顧白終於處理完手頭緊急事務,揉了揉眉心,感到一絲疲憊。他走到寢殿窗邊,再次望向那個方向。這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鎖魂鏈另一端傳來的心緒不再僅僅是虛弱和痛苦,而是多了一種……迷茫的平靜,仿佛暴風雨過後,短暫喘息的海麵。
而在這平靜之下,似乎有一縷極其微弱的、連當事人自己都未曾明晰的……依賴的雛形,正悄然滋生。
他閉上眼,神識沉入體內,繼續與那縷混沌的魔神意誌殘餘搏鬥。前路艱險,危機四伏,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需要更快地布好局。至於那縷悄然滋生的依賴……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它會成為最致命的弱點,也可能……是解開這死局唯一的一線微光?
誰又能說得清呢。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過哨站冰冷的石牆,也流淌過兩個被命運牢牢捆綁、在恨海與依存間掙紮的靈魂。裂隙已然存在,而微光,正從裂隙中悄然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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