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線如同稀釋的墨汁,艱難地滲入哨站上空尚未完全散儘的硝煙與魔氣之中。經過一夜的緊急加固,哨站的防禦法陣光罩顯得厚實了些,但流轉的光芒仍透著一種不堪重負的滯澀。空氣中彌漫著藥草、血腥和泥土混合的沉悶氣息,幸存的魔修們沉默地穿梭著,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麻木與對未來的深深憂慮。
顧白立於了望台最高處,晨風拂動他墨色的衣袍,獵獵作響。他手中握著一枚昨夜從那名化神長老儲物法寶中搜出的玉簡,神識沉入其中。玉簡內並非什麼高深功法,而是天刑宗此次行動的部分兵力部署圖以及……關於“九霄雷殛陣”的若乾殘缺陣理注釋。雖不完整,但管中窺豹,足以讓顧白對這座即將壓頂而來的大陣有了更直觀的認知。
陣法構思極為歹毒,引動的並非普通天雷,而是至陽至剛、專克邪魔的“紫霄神雷”,更可怕的是,陣眼處需以蘊含龐大怨念的“引雷煞魂”為祭,一旦徹底發動,雷光所至,不僅肉身湮滅,神魂亦將受永世雷殛之苦,對魔域修士而言,幾乎是絕殺之局。刑昊此次,是抱著徹底淨化這片土地的決心而來。
“好一個‘替天行道’。”顧白收起玉簡,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嘲諷。這陣法越是狠絕,越說明天刑宗對魔核,或者說,對魔核深處可能存在的“秩序本源”的忌憚與貪婪。度法想成神,刑昊想淨化,而他自己,這片漩渦的中心,又該如何在這絕殺之局中,爭得一線生機?
他目光轉向哨站內部,落在妖姬寢殿的方向。鎖魂鏈傳來的感應顯示,她的氣息平穩了許多,但依舊虛弱,如同風中殘燭。昨夜那枚丹藥,是他結合度法遺留的部分丹方、自己對秩序之力的理解,以及一絲冒險嘗試用源符氣息調和而成的試驗品,看來效果尚可。這讓他對“秩序與魔核共存”的可能性,多了幾分實證層麵的猜測。
這時,青蘿的身影出現在了望台下,她臂上的傷口已簡單包紮,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恢複了往日的沉靜。“顧客卿,各方情況已初步穩定。巡邏隊回報,哨站周邊五十裡內未見異常。另外……笑麵佛一早便帶人出去了,說是去更遠處偵查,但……”她頓了頓,低聲道,“屬下覺得,他可能另有所圖。”
顧白並不意外。笑麵佛這等人物,如同依附大樹的藤蔓,風向稍變便會自行尋找新的養分。昨夜拒絕了他對北境部落用兵的建議,他自然不會坐等。“盯著他,隻要不損害哨站根本,暫時不必理會。”眼下,穩定內部、應對天刑宗才是首要。
“是。”青蘿應道,隨即又略顯遲疑地開口,“陛下……今早醒來後,詢問了傷亡情況,神色……很是黯然。她讓屬下將庫存裡最好的傷藥都拿出來,優先供給傷員。”
顧白眼神微動。妖姬此舉,倒是有幾分收攏人心的意味,或許,也是她身為魔主責任感的某種回歸?這與他記憶中那個隻沉溺於複活替身、性格暴戾的魔主形象,似乎有了細微的偏差。鎖魂鏈另一端,除了虛弱,似乎還多了一絲沉甸甸的……愧疚?
“由她去。”顧白淡淡道,“你下去休息吧,傷勢未愈,不必強撐。”
青蘿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顧白會注意到這個,低頭道:“謝顧客卿關心,屬下無礙。”說完,恭敬地退了下去。
顧白轉身,目光再次投向遠方的地平線。他知道,平靜隻是暫時的。刑昊損失了一名化神長老,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來臨的,將是雷霆萬鈞之勢。他必須儘快消化度法留下的遺產,找到應對“九霄雷殛陣”的方法,甚至……反過來利用它。
他回到偏殿,揮手布下幾道隔絕禁製,然後取出了那本得自度法密室的獸皮冊子。冊子材質特殊,非皮非紙,觸手冰涼,上麵用古老的魔族文字記載著大量關於能量本質、契約法則以及……竊取與替代的禁忌知識。其中一頁,赫然繪製著一個與“引魂契約陣”有七分相似,卻更加複雜、核心符文截然不同的陣法圖樣,旁邊標注著晦澀的注釋:“逆源溯魂,竊陰陽而奪造化……”
顧白的心跳微微加速。他隱約感覺到,這或許不僅僅是度法用來剝離神核的陣法,可能還涉及到更本源的規則力量。若能參透,或許不僅能解決妖姬的魔核問題,甚至能讓自己對鎖魂鏈、對自身穿越之謎有更深的了解。
他沉浸在對古老知識的解讀中,時間悄然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卻帶著某種規律的叩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妖姬身邊的一名貼身魅奴,神色恭敬中帶著畏懼:“顧客卿,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顧白抬眼:“何事?”
魅奴低聲道:“陛下說……關於昨夜那股異常仙力,以及蘇婉清逃脫之事,她或許想起了一些線索。”
顧白合上冊子,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終於來了嗎?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帶路。”
當他再次踏入妖姬寢殿時,發現殿內竟比昨日多了幾分生氣。窗扉半開,微弱的陽光照射進來,驅散了些許陰霾。妖姬沒有躺在榻上,而是披著一件暗紫色的外袍,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了往日的幾分銳利與清明。她手中,正摩挲著一塊殘缺的、邊緣焦黑的玉佩。
看到顧白進來,她抬起眼,目光複雜難明,將玉佩遞了過去:“看看這個。”
那玉佩材質普通,做工粗糙,明顯不是魔宮或天刑宗高層之物,但上麵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的、與昨夜峭壁處同源的奇異仙力,卻讓顧白瞳孔微縮。
妖姬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追憶之意,緩緩響起:“這玉佩……本座很多年前,在一個差點被遺忘的叛徒身上見過。而那個叛徒,最後消失的地方……正是北境,魘骨魔君的寒冰王座之下。”
寒冰王座?魘骨?顧白的心猛地一沉。線索,似乎指向了一個更加撲朔迷離的方向。蘇婉清的逃脫,刑昊的介入,竟然還與早已敗亡的魘骨魔君有所關聯?
殿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聚攏了厚厚的烏雲,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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