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黃昏。
蕭逸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乾爹大人的書房。
抬眸看去。
一位枯瘦的老者坐在主位旁的椅上,手裡端著一杯熱茶。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隻露出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乾爹大人則坐在主位,神色平靜,卻在蕭逸進門時,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示意。
放心,一切有我!
頓時,心神大定的蕭逸邁步走向乾爹大人,敬了個鏗鏘有力的軍禮。
”大人好!”
乾爹大人笑著點頭,抬手示意他坐下,隨即轉向身旁的孫老。
“小逸,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孫老……
孫老德高望重,你以後可得多多向孫老請教。”
“孫老好!”
蕭逸立刻站起身敬了個禮。
孫老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緩緩放下杯子。
“叮!”
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輕響,恰好打破了蕭逸敬禮後的短暫寂靜。
他抬眸,渾濁的眸子在蕭逸身上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
“好,好一個英氣勃發的年輕人!
前段時間你拳打腳盆雞,威逼鷹醬退出亞東,我都聽說了……”
蕭逸心中微動,麵上卻不動聲色。
先捧後貶,常規操作。
自己聽著便可,沒必要捧場地謙虛幾句。
果然,孫老臉上的笑容沒持續幾秒,就漸漸淡去。
“但話又說回來,年輕人有衝勁是好。
可太過衝動,就容易出亂子。”
孫老身體微微前傾,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語氣也瞬間沉了下來,話題陡然轉向。
“你初掌權柄,本該謹慎行事。
怎麼能憑著一時意氣,把謝禮平囚禁在禁閉室裡,還逼得他最後撞牆自殺?”
這話一出,書房裡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連庭院裡飄進來的桂花香,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
沒等蕭逸開口,自辯,孫老已轉頭看向乾爹大人。
“大人!”
孫老的語氣雖帶著明顯的諫言意味,卻字字都在施壓:
“蕭逸雖有種種優點,可終究還是年輕,初掌權柄就這麼年少衝動。
謝禮平的死,不管真相如何,他這個拘押之人都難辭其咎。
這事兒若是不罰,傳出去,百官怎麼看?
他們會覺得朝廷法度可輕可重,會覺得軍人可以隨意越權。
到時候百官不服,朝堂動蕩,可不是小事啊!”
書房內,死的寂靜。
乾爹大人臉色微微一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眸光才緩緩轉向蕭逸,淡淡問道:
“蕭逸,孫老所說,你可需自辯?”
蕭逸迎著兩人的目光,緩緩坐直身子,神色平靜。
“回大人。”
蕭逸搖了搖頭,聲音清晰而沉穩:
“孫老的話雖有失偏頗,比如‘逼死謝禮平’一說與事實不符。
但謝禮平確實是在拘押期間,於禁閉室自殺身亡。
這其中,有我監管上的疏忽,我難辭其咎。”
蕭逸現在還真想給自己嘴兩巴子。
哪知道自己用力太猛,居然說得謝禮平羞愧難當,自殺以謝天下。
抓謝禮平的人是自己,將謝禮平從賓館趕到禁閉室的是自己。
就連最後見他的人,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