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江南小院的木格窗,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沈歌蹲在西廂房的木箱前,指尖撫過一件疊得整齊的藍布褂子,眼眶又泛起了紅——這是母親生前常穿的衣服,領口還繡著一朵小小的梔子花,針腳細密得像江南的雨絲。林逍站在一旁,手裡拎著兩個空的帆布大提包,看著滿屋子的舊物,也犯了難:從桌椅板凳到鍋碗瓢盆,每一件都藏著沈歌的回憶,可他們要坐兩天兩夜的火車回東北,根本帶不了這麼多東西。
“先挑最要緊的帶。”林逍蹲下身,輕輕拍了拍沈歌的後背,“藏書和你爹娘的首飾肯定要帶,照片和你小時候的物件也不能落,其他的咱們看看能不能托付給張大媽幫忙照看。”他知道沈歌的心思,這些舊物不是冰冷的物件,是父母留在世上的痕跡,可現實是運力有限,必須學會取舍。
沈歌點點頭,抹了抹眼角,開始仔細翻揀木箱裡的東西。最上麵一層是父親的藏書,大多是線裝的古籍,有《詩經》《楚辭》,還有不少孤本善本——沈父生前是鎮上有名的愛讀書的小資本家,祖上留下不少家產,他一生最癡迷藏書,這些書是他大半輩子的心血,不少還是托人從各地書齋淘來的珍品。沈歌小心翼翼地把書一本本拿出來,放在旁邊的八仙桌上,每一本都用牛皮紙包著封麵,扉頁上還有父親親筆寫的題字,“民國三十八年冬購於滬上書齋”“一九六五年贈吾女歌歌”,字跡蒼勁有力,帶著歲月的溫度。
“這些書不能丟,爹說過,書是傳家的寶貝。”沈歌把一本《本草綱目》抱在懷裡,像是抱著稀世珍寶,“以前我不懂事,總嫌爹看書看得入迷,忘了給我做風箏,現在想讓他再給我講個書中的故事,都沒機會了。”林逍拿起一本《唐詩三百首》,翻到其中一頁,上麵畫著一個小小的風箏,是沈歌小時候偷偷畫的,旁邊還有父親用紅筆寫的“吾女畫技見長”,字裡行間滿是寵溺。
光是父親的藏書就堆了滿滿一桌子,林逍大致數了數,有近百本,最重的那套《二十四史》用硬殼函套裝著,少說也有二十斤。“這些書得用結實的箱子裝,不然路上容易磨損。”林逍說著,從院子裡搬來兩個裝過化肥的木箱,仔細擦拭乾淨,又在箱底鋪了幾層舊棉襖,“這樣墊著,書就不會磕壞了。”
收拾完藏書,沈歌從木箱的夾層裡拿出一個紅木首飾盒,盒子上雕著纏枝蓮紋,雖然有些磨損,卻依舊精致。打開盒子,裡麵鋪著紅色的絨布,放著母親的幾件首飾:一支銀簪,簪頭是鏤空的梔子花,是母親的陪嫁;一對銀鐲子,內側刻著“永結同心”,是父母結婚時的信物;還有一枚銅製的長命鎖,是沈歌出生時外婆送的,鎖身上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已經被磨得發亮。
“這支銀簪是娘最喜歡的,她總說梔子花是最乾淨的花。”沈歌拿起銀簪,放在陽光下,簪頭的梔子花反射著淡淡的銀光,“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簪子摔斷了,娘沒罵我,連夜找銀匠修好了,還說這簪子跟了她十幾年,有感情了。”林逍接過銀簪,仔細看了看,簪頭的接口處還有細微的焊痕,卻絲毫不影響整體的美觀,可見當年銀匠的手藝之精湛。
除了首飾,沈歌還找出了一遝照片,有她小時候和父母的合影,有父母年輕時的單人照,還有父親和學生們的畢業照。最珍貴的是一張全家福,是沈歌十歲生日那天拍的,照片裡的她穿著花裙子,坐在父母中間,手裡捧著一個奶油蛋糕,笑得格外燦爛。沈歌把照片一張張放進一個鐵製的餅乾盒裡,又在裡麵放了幾包樟腦丸,防止照片受潮發黴。
“還有這個,我小時候的布娃娃。”沈歌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娃娃的衣服已經洗得發白,眼睛是用黑紐扣縫的,一條胳膊還少了一截,卻是沈歌小時候最珍愛的玩具,“娘說這個布娃娃是她懷著我的時候做的,每天都對著它給我講故事。”林逍看著布娃娃,想起昨天在沈歌的臥室裡看到的照片,照片裡的小女孩正抱著這個布娃娃睡覺,心裡一陣酸楚。
不知不覺間,兩人收拾了整整一個上午,挑出來要帶的東西堆了滿滿一屋子:兩個裝滿藏書的木箱,一個裝著首飾和照片的紅木盒子,一個裝著布娃娃和舊衣服的帆布包,還有母親沒繡完的旗袍和幾方繡帕。林逍找了根繩子,把兩個木箱捆在一起,試了試重量,差點沒搬起來——光是這兩個箱子就有五六十斤,再加上其他的東西,保守估計也有一百公斤了。
“這麼多東西,怎麼運回去啊?”沈歌看著堆成小山的行李,皺起了眉頭。她之前想過走郵政托運,可昨天去鎮上的郵政所問過,郵政隻能托運小件物品,像這種裝滿書的重箱子,根本不給托運,說是怕壓壞其他郵件。而且郵政的速度也慢,從滬上到東北,至少要一個月才能到,萬一路上丟了或者壞了,哭都沒地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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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急,我去問問張大媽,她在鎮上人脈廣,說不定有辦法。”林逍放下手裡的繩子,轉身走出院子。張大媽正在巷口的石凳上擇菜,聽說兩人的難題後,放下手裡的菜籃子,拍了拍大腿:“這有啥難的!我侄子就是開三輪車的,經常拉著貨去滬上火車站,辦理鐵路托運最熟了。不過你們這東西有點多,估計得五十塊錢運費,要是平時,這個價可拿不下來。”
五十塊錢在當時可不是小數目,相當於普通工人一個半月的工資,在那個月工資普遍三十塊左右的年代,這算得上一筆不小的開支,可比起這些承載著父親畢生心血的古籍和母親的遺物,根本不算什麼。林逍連忙道謝:“五十塊錢沒問題,隻要能把東西安全運到火車站就行。”張大媽笑著說:“放心吧,我侄子靠譜得很,不會漫天要價的。我這就去叫他,估計下午就能出發。”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歌做了一大桌菜,有紅燒魚、炒青菜,還有從東北帶來的臘肉,特意請了張大媽和她侄子過來吃飯。張大媽的侄子叫王強,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皮膚黝黑,身材結實,穿著一件藍色的工裝,手裡拎著一個工具包,一看就是個能乾的實在人。“沈姐,林哥,你們放心,這東西我保證給你們拉到火車站,一根頭發絲都不會少。”王強喝了一口黃酒,拍著胸脯保證道。
下午兩點多,王強的東淮三輪車停在了沈家巷口。這是一輛紅色的三輪車,車頭掛著“滬上運輸公司”的牌子,車廂是木質的,鋪著一層厚厚的帆布,用來防止貨物受潮。林逍和王強一起,把兩個裝滿藏書的木箱抬上三輪車,又把其他的行李一一搬上去,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沈歌站在一旁,仔細叮囑道:“王兄弟,那些書都是我爹的寶貝,千萬要小心,彆磕著碰著。”
“沈姐放心,我慢點開。”王強說著,發動了三輪車,“咱們走水路大堤,路平,不會顛簸。”林逍扶著沈歌坐上三輪車的副駕駛座,自己則坐在車廂的行李旁邊,防止行李在運輸過程中晃動。三輪車緩緩駛出沈家巷,沿著青石板路前行,巷子裡的鄰居們都出來送行,張大媽站在巷口,揮著手喊道:“路上小心,到了東北給我捎個信!”
三輪車駛上水路大堤,速度漸漸快了起來。大堤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剛抽穗的水稻泛著嫩綠色,風吹過稻田,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送行。遠處的河麵上,幾艘烏篷船緩緩駛過,船娘的歌聲順著風飄過來,溫婉動聽。沈歌靠在林逍的肩膀上,看著漸漸遠去的烏鎮鎮,心裡滿是不舍,卻也帶著一絲對未來的期待。
從烏鎮鎮到滬上火車站,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一路上,王強把車開得很穩,遇到坑窪的路麵都會減速慢行。林逍坐在車廂裡,看著身邊的木箱,心裡盤算著鐵路托運的手續——他之前在東北辦理過物資托運,知道手續比較繁雜,需要介紹信、身份證明,還有物品清單,尤其是像這種古籍和首飾,說不定還要額外開證明。
下午四點多,三輪車終於抵達滬上火車站。火車站的廣場上依舊人來人往,有提著行李的旅客,有叫賣的小販,還有穿著製服的鐵路工作人員。王強把車停在火車站的托運處門口,幫著林逍把行李一一搬下來。林逍拿出五十塊錢遞給王強,王強推辭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去:“林哥,要是以後還需要運東西,就找我,給你算便宜點。”
托運處的窗口排著長隊,林逍讓沈歌看著行李,自己先去窗口谘詢手續。窗口的工作人員是個中年男人,戴著一副老花鏡,手裡拿著一支鋼筆,正在認真地核對旅客的手續。“同誌,我要托運一批物品到東北佳木斯,有古籍、首飾和一些個人物品,需要什麼手續啊?”林逍問道。
工作人員抬起頭,看了林逍一眼,遞過來一張表格:“先填個托運單,把物品名稱、數量、重量都寫清楚。還要出示介紹信、身份證明,要是有貴重物品,得去派出所開個物品價值證明。”林逍接過表格,心裡咯噔一下——他之前隻帶了介紹信和身份證明,沒開物品價值證明,這可怎麼辦?
“同誌,這些古籍是我嶽父的遺物,很珍貴,但是沒開價值證明,能不能通融一下?”林逍試著問道。工作人員皺了皺眉頭:“不行啊同誌,規定就是這樣,沒有價值證明,貴重物品不能托運,萬一丟了或者壞了,沒法賠償。”林逍正著急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的民兵副團長身份,連忙從口袋裡掏出民兵證,遞了過去:“同誌,我是東北佳木斯紅星農場的民兵副團長,這次是陪我對象回來取父母的遺物,情況比較特殊,能不能通融一下?”
工作人員接過民兵證,仔細看了看,又看了看林逍,態度明顯緩和了不少:“原來是民兵同誌啊,失敬失敬。這樣吧,你在托運單上注明‘珍貴遺物,小心輕放’,我再給你備注一下,就不用去開價值證明了,但是丟了或者壞了,我們隻能按普通物品賠償,你看行嗎?”林逍連忙道謝:“謝謝同誌,太感謝了!隻要能托運就行,我相信鐵路部門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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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填好托運單,把介紹信、身份證明和民兵證一起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核對無誤後,給了他一個編號牌:“去那邊過磅,然後把編號牌貼在行李上,再回來交運費。”林逍拿著編號牌,找到過磅處,把行李一一搬上過磅秤。“同誌,一共一百零三公斤,按一百零五公斤算。”過磅的工作人員說道,“古籍和首飾屬於貴重物品,運費要貴一點,一公斤四塊二,一共是四百四十二塊錢。”
四百四十二塊錢,在當時相當於普通工人一整年的工資,那個年代工人月薪普遍也就三十五塊左右,這筆錢無疑是筆巨款。沈歌聽到這個數字,身子都輕輕一顫,忍不住攥緊了衣角:“這麼貴啊?”林逍連忙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這些書是爹一輩子的念想,娘的首飾也是傳家的東西,多少錢都換不回來,花得值。”他從貼身的布包裡掏出錢,數了三遍才確認無誤,遞給工作人員,接過運費單據時,指節都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小心翼翼地把單據放進錢包最裡層。
交完運費後,林逍和沈歌一起,把編號牌貼在每一件行李上,然後跟著工作人員把行李搬到托運倉庫。倉庫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行李,有木箱、有帆布包、還有編織袋,工作人員拿著掃描儀,逐一掃描行李上的編號牌,輸入電腦係統。“同誌,你們的行李已經錄入係統了,到了佳木斯火車站,憑這個編號牌和身份證明就能取貨了。”工作人員說道。
辦完托運手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林逍和沈歌走出托運處,看著夕陽下的滬上火車站,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終於辦完了,這下可以安心回東北了。”沈歌靠在林逍的肩膀上,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卻也滿是釋然。林逍摸了摸她的頭發:“是啊,等回到農場,咱們就把這些書放在新房的書架上,把你娘的首飾收好,以後咱們的孩子長大了,也讓他們看看這些寶貝。”
兩人走進火車站的候車室,候車室裡擠滿了旅客,大多是提著行李的返鄉人員和出差的乾部。林逍找了個空座位,讓沈歌坐下休息,自己則去買了兩張晚上八點開往東北哈爾濱的火車票——他們要先到哈爾濱,再轉乘農場的通勤火車回去,這樣能節省不少時間,也方便中途照看托運的行李。火車票是硬座,雖然不如臥鋪舒服,但好在是直達哈爾濱的快車,不用頻繁換乘。
候車的時候,沈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是她和父母的全家福,照片裡的她笑得格外燦爛。“林逍,你說爹娘要是看到咱們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很高興?”沈歌輕聲問道。林逍點點頭:“肯定會高興的,他們知道你過得好,有人疼,就放心了。”他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等回到農場,咱們把這張照片放大,掛在新房的牆上,讓爹娘每天都能看到咱們。”
晚上七點五十,火車站的廣播裡傳來檢票的通知:“各位旅客,由滬上開往哈爾濱的56次特快列車現在開始檢票,請各位旅客帶好自己的行李,到檢票口檢票。”林逍扶著沈歌站起來,拎著一個小小的隨身包,走向檢票口。檢票員接過車票,核對無誤後,在車票上打了個孔:“祝你們一路順風。”
走進站台,56次特快列車已經停靠在站台上,車身是綠色的,車頭上掛著“人民鐵路為人民”的橫幅,車廂門口站著穿著製服的列車員,正在引導旅客上車。林逍扶著沈歌走進車廂,找到自己的座位,座位是三人座,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外麵的風景。“坐在這裡吧,晚上可以看看外麵的夜景,到了哈爾濱咱們再好好歇腳。”林逍幫沈歌放好隨身包,說道。
晚上八點整,火車準時發車。隨著一聲長長的汽笛,火車緩緩駛出滬上火車站,窗外的燈光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夜色中。沈歌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夜景,心裡滿是感慨——這次滬上行,她不僅取回了父母的遺物,更解開了心裡的結,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累了吧?靠在我肩膀上睡一會兒。”林逍輕聲說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沈歌的身上。沈歌點點頭,靠在林逍的肩膀上,很快就睡著了,臉上帶著安穩的笑容。林逍看著她的睡顏,心裡充滿了滿足——他知道,這次返鄉,不僅是回到熟悉的農場,更是回到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
半夜的時候,火車經過一座大橋,窗外的月光灑在河麵上,泛著淡淡的銀光。林逍輕輕叫醒沈歌:“快醒醒,看看外麵的月亮,真圓。”沈歌揉了揉眼睛,湊到車窗邊,隻見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月光灑在河麵上,像鋪了一層銀色的地毯。“真漂亮啊。”沈歌感歎道,“要是爹娘也能看到就好了。”
“他們能看到的。”林逍握著沈歌的手,輕聲說道,“月亮是所有人的月亮,不管在哪裡,都能看到同一片月光。他們在天上看著咱們,看著咱們過得好,就會很高興。”沈歌點點頭,靠在林逍的懷裡,看著窗外的月光,心裡滿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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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歌是被火車停靠的震動吵醒的。窗外已經亮了,火車正在一個小站停靠,站台上有不少小販在叫賣當地的特產,有包子、饅頭,還有剛煮好的茶葉蛋。林逍笑著說:“我去買幾個茶葉蛋,你不是最喜歡吃了嗎?”沈歌點點頭,看著林逍走向站台,心裡滿是幸福。
林逍買了四個茶葉蛋,還有兩個饅頭,回到車廂裡。沈歌接過茶葉蛋,咬了一口,熟悉的香味在舌尖散開——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味道,母親經常煮茶葉蛋給她當零食。“真好吃,和我娘煮的味道一樣。”沈歌笑著說,眼睛裡閃著幸福的光芒。
火車繼續前行,窗外的風景漸漸從江南水鄉的粉牆黛瓦,換成了華北平原的金黃麥田。一望無際的麥浪在風裡翻滾,田埂上的白楊樹筆直挺立,像極了東北農場裡那些守護田地的老職工。沈歌托著腮幫子望著窗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那衣角繡著的小梔子花,是母親生前教她繡的第一針花樣,此刻針腳處的絲線被磨得有些毛糙,卻像一根細針,輕輕勾著她的心思。她忽然想起出發前張大媽塞給她的那包梔子花乾,連忙從隨身包裡翻出來,湊近鼻尖聞了聞,淡淡的花香裡,似乎還藏著江南小院的陽光味道。“林逍,你看那片麥子,多像爹書裡畫的‘麥浪圖’。”她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恍惚,“以前爹總說,等我長大了,帶我去看北方的麥田,說比江南的稻田更有氣勢,現在總算看到了。”
林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金色的麥浪確實壯闊,他握住沈歌微涼的手:“等回到農場,咱們的麥田也會這麼好。到時候我陪你去地裡,給你講怎麼分辨麥子的長勢,就像你給我講江南的水稻一樣。”沈歌點點頭,嘴角牽起一抹淺笑,心裡卻泛起一絲複雜的滋味——江南的水稻是浸在水裡的溫柔,而北方的麥田是迎著風的硬朗,就像她的生活,從前是父母庇護下的細膩安穩,現在是和林逍一起打拚的踏實堅韌。她忽然覺得,那兩箱藏書裡的字句,此刻都有了鮮活的模樣,父親批注過的“麥熟一晌,顆粒歸倉”,母親繡品裡藏著的“歲歲平安”,原來都藏著生活最本真的道理。“種植藥材的事很好,”她轉頭看向林逍,眼神裡滿是篤定,“爹的醫書裡有不少關於藥材習性的記載,咱們慢慢翻,總能找到門道。以後咱們的日子,就像這麥田一樣,得好好耕耘才會有收成。”
沈歌點點頭:“我支持你,爹以前也研究過藥材,他的書裡有不少關於種植藥材的記載,咱們可以參考一下。”林逍笑著說:“太好了,等回去咱們就翻一翻那些書,說不定能找到好的種植方法。”
下午的時候,火車經過一座繁華的省會城市,站台上擠滿了提著網兜、背著行囊的旅客,叫賣聲、吆喝聲混著火車的鳴笛聲,熱鬨得有些晃眼。沈歌看著窗外匆匆而過的人群,忽然想起滬上火車站那些提著粢飯團的行人,心裡一陣發酸。她從隨身包拿出那張全家福,照片裡父母的笑容在午後陽光裡格外清晰,指尖輕輕撫過父親的眼鏡框,心裡默默念叨:“爹,娘,我們在往北走了,快到哈爾濱了。林逍說哈爾濱的冬天會下很大的雪,就像你們給我講的故事裡一樣。等明年春天,我再帶著曉梅小雅去看你們,給你們帶北方的麥穗,讓你們也看看這壯闊的麥田。”林逍悄悄湊過來,看到她眼裡的淚光,沒說話,隻是把自己的水杯擰開遞過去——水溫剛剛好,是他一直留意著保溫的。
沈歌喝了口溫水,心裡的酸澀淡了些,她把照片小心收好,靠在林逍的肩膀上:“林逍,你說咱們把那些書運回去,會不會太麻煩了?四百多塊錢,夠曉梅小雅買一整年的書本了。”話剛說完,她就自己搖了搖頭,“不對,那些書是爹的命根子,也是咱們的念想。以後咱們的孩子長大了,我要像爹教我那樣,教他們讀《唐詩》,教他們認藥材,讓他們知道,咱們家不僅有東北的麥田,還有江南的梔子花。”林逍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溫和:“傻丫頭,這錢花得值。念想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等咱們在農場安頓好,我就給你打一個大大的書架,把那些書擺得整整齊齊,再把娘的銀簪放在最上麵,這樣咱們一抬頭,就能看到爹娘的影子。”
夜色漸濃,火車在黑暗裡疾馳,車輪與鐵軌撞擊的“哐當”聲成了最安穩的背景音。沈歌睡不著,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麵偶爾閃過的燈火,那些零星的光,像極了小時候她和父親在院子裡看星星時,遠處河麵上的漁火。她忽然想起離開江南小院時,特意把院門鎖好,還在石榴樹下埋了一小包梔子花籽——那是母親留給她的,說隻要有土有水,就能開出花來。“林逍,等咱們下次回江南,那棵石榴樹應該結滿果子了吧?”她輕聲問,“我埋的花籽,會不會也發芽了?”林逍從背後輕輕環住她:“會的,江南的水土養人也養花。就像咱們帶回去的書和首飾,隻要好好照看,就能一直傳下去。”沈歌靠在他懷裡,心裡忽然安定下來——原來所謂的家,不是固定的一方小院,而是帶著父母的念想,和愛人一起奔赴的未來。
第三天清晨,當火車的廣播裡傳來“前方到站,哈爾濱站”的通知時,沈歌猛地坐直了身子,指尖緊緊攥住了林逍的手。車窗外的天已經大亮,空氣裡帶著北方特有的乾爽涼意,遠處的天空是一種清透的藍,和江南的煙雨朦朧截然不同。她看著站台漸漸清晰的“哈爾濱站”四個大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這不是她生長的江南,卻是她現在的歸宿,是有林逍、有曉梅小雅、有溫暖煙火的地方。林逍連忙把提前準備好的薄外套給她披上,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彆緊張,咱們先找地方歇腳,再等托運的行李。”
火車剛停穩,沈歌就迫不及待地跟著林逍下車。站台上傳來的東北話帶著熟悉的爽朗,和滬語的軟糯形成鮮明對比,卻讓她心裡一陣溫熱。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全家福,照片裡的父母似乎也在對著她笑,她悄悄把照片貼在胸口,在心裡說:“爹,娘,我們到哈爾濱了。這裡的風很清爽,天空很藍,林逍會好好照顧我的,你們放心吧。等咱們把行李取到,就回農場了,以後那裡就是我的家,也是你們的牽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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