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過後，紅旗農場的年味愈發醇厚，可院子裡的年貨還缺些緊要物件——沈歌要的紅頭繩、小雅盼的花衣裳、林父念叨的旱煙絲，還有貼春聯用的大紅紙、包餃子要的白糖和香油。林逍和虎子合計著，臘月二十五這天進城采購，剛好趕上縣城的年集，能一次買齊。
“雪下了三天沒停，道肯定滑得很。”林父淩晨就起來查看路況，院門外的積雪沒到膝蓋，踩下去咯吱作響，“咱們借場部的牛車吧，輪子寬，不容易陷進雪窩子，我來趕車，穩當。”虎子立刻接話：“我再去借王大叔家的板車，讓踏雪拉著！這鄂倫春馬腳力穩，去年拉糧車在冰麵上都沒打滑，逍哥你趕踏雪，它聽你的。”
小雅一聽說要讓踏雪拉車，還要林逍趕，立刻從炕上蹦起來，紅圍巾都歪了：“我要跟踏雪一起走！跟爸一起坐板車！我還要給踏雪帶胡蘿卜！”
沈歌笑著幫她理了理圍巾：“彆急呀，得先把牛車和板車收拾好。雪大，得在車輪上綁上草繩，不然走在冰麵上準打滑。”林母和虎子媽已經在廚房裡忙活，蒸了兩鍋玉米麵窩頭，煮了十幾個雞蛋，用粗布包好塞進包袱：“路上墊肚子，到了縣城人多，不一定能及時吃上飯。”
吃過早飯，天剛蒙蒙亮，場部的牛車就被牽了過來。林父已經把牛車檢查妥當，車輪上牢牢綁了三層草繩，車鬥裡鋪了乾草和麻袋。“我這就去套牛。”林父挽起袖子，熟練地把牛軛架在老黃牛脖子上，拍拍牛背，“老夥計，今天辛苦你，穩穩當當把我們送到縣城。”老黃牛“哞”了一聲，像是應和。
說話間，虎子也牽著踏雪來了，板車早已綁在馬身後，車上鋪了厚厚的乾草和棉被。“踏雪！”小雅歡快地跑過去，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洗乾淨的胡蘿卜，遞到馬嘴邊，“快吃，吃飽了咱們好趕路，我爸趕你，肯定不顛！”踏雪通體烏黑，唯有四蹄雪白，像踩著一團雪，溫順地低下頭，慢慢咀嚼著胡蘿卜，大眼睛時不時瞥一眼林逍，像是在盼著他來。
林逍走過去，輕輕撫摸著踏雪的脖頸：“老夥計，今天又要麻煩你了，路上慢點，雪滑。”踏雪打了個響鼻，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格外親昵。黑子和狸子也跟著湊熱鬨，圍著牛車轉圈圈，雪團則蹲在小雅腳邊，尾巴掃著積雪，顯然也想跟著去。
“雪團也一起吧。”林逍摸了摸狐狸的腦袋，“讓它在車上待著，正好能給小雅做個伴。”虎子媽趕緊找了個竹筐，鋪上年糕紙，把雪團放進去：“可彆讓它亂跑，縣城裡人多，萬一跑丟了就麻煩了。”雪團像是聽懂了，乖乖地蜷在竹筐裡，眼睛盯著小雅不放。
一切準備就緒，兩家人分坐牛車和板車。林父坐在牛車前頭，手裡握著牛鞭，林母和虎子媽坐在中間，懷裡抱著包袱；林逍坐在板車前頭，手裡牽著踏雪的韁繩，沈歌、虎子坐在後麵的棉被上，小雅則挨著竹筐，時不時摸摸雪團的耳朵。黑子趴在牛車車尾，狸子則跳到板車上，蜷在沈歌身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出發嘍！”林父輕輕甩了一鞭，老黃牛邁開步子，牛車軲轆壓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林逍也輕輕一抖韁繩：“踏雪，走了。”踏雪應聲邁步，板車跟著穩穩前行，跟在牛車側麵，步調一致。雪還在下，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車頂、馬背上，也落在小雅的紅圍巾上，像撒了一層白糖。
“爸，這路得走多久啊？”小雅扒著板車邊緣，好奇地問林逍。林父回頭笑了笑：“平時走一個時辰，今天雪大，估計得一個半時辰。丫頭彆急，到了縣城讓你爸給你買糖葫蘆。”小雅眼睛一亮：“真的嗎？我要吃裹滿糖霜的！”沈歌刮了刮她的鼻子：“就知道吃，到了縣城還得幫著拎東西呢。”
虎子指著前方的路說：“逍哥，你還記得去年進城嗎？也是這麼大的雪，咱們騎自行車，半路摔了三回，年貨都差點掉雪窩裡。”林逍點點頭，手裡輕輕攏了攏韁繩，踏雪腳步愈發平穩：“可不是嘛，還是牛車和踏雪靠譜。你看踏雪，走得多穩，四蹄踩在雪地上，一點都不打滑。”踏雪像是聽到了誇獎，脖頸微微揚起，腳步更顯穩健。
林母從包袱裡掏出幾個窩頭，分給大家：“快吃點墊墊，這雪天趕路，耗體力。”虎子媽補充道：“喝點熱水，彆凍著嗓子。”小雅咬了一口窩頭，掰了一小塊喂給雪團，又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根胡蘿卜，遞到踏雪嘴邊：“踏雪也辛苦啦，多吃點，我爸說你最能乾了。”踏雪低下頭，叼過胡蘿卜，慢慢咀嚼著，眼睛還不忘瞟一眼林逍。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段下坡路，路麵結了一層薄冰。林父連忙勒住牛韁繩：“慢點慢點，這段路滑，大家坐穩了！”林逍也立刻收緊韁繩，輕聲對踏雪說：“踏雪，慢著點，踩實了。”踏雪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放慢了腳步，四蹄穩穩地踩在冰麵上，蹄子上的積雪增加了摩擦力，板車平穩地向下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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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踏雪厲害！”虎子讚歎道，“換了彆的馬，這會兒早打滑了。”林逍附和道：“鄂倫春馬就是不一樣，腳力穩，耐力又好，在山裡雪地裡都能跑如平地。”正說著，牛車突然晃了一下，林母連忙扶住懷裡的包袱：“他爸，小心點！”林父應道：“沒事沒事，草繩起作用了，剛才就是壓到一塊冰碴子，老黃牛穩著呢。”
雪團在竹筐裡不安地動了動，小雅輕輕撫摸著它的背：“彆怕彆怕，馬上就過去了，我爸和踏雪都很穩。”黑子也警惕地叫了兩聲，仿佛在提醒大家注意安全。過了下坡路，路麵平緩了許多，林父鬆了口氣：“前麵就到岔路口了，拐過去就是縣城外圍，路就好走了。”林逍也鬆開了些韁繩，踏雪輕輕甩了甩尾巴，步伐恢複了輕快。
又走了半個時辰，遠遠地就能看到縣城的輪廓。一排排土坯房和磚房錯落有致，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屋簷下掛著紅燈籠，遠遠望去，像一串紅色的珍珠。縣城入口處已經有不少行人，大多是周邊農場和鄉村來買年貨的，有騎著自行車的，有推著獨輪車的，還有像他們一樣坐牛車、馬車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到啦！到啦！”小雅興奮地拍手，雪團也從竹筐裡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象。林父把牛車停在縣城邊緣的空地上，拉緊牛韁繩，老黃牛乖乖地站定，呼出的白氣在雪空中散開。林逍也勒住踏雪，從板車上跳下來，解開韁繩的一端，係在旁邊的樹乾上：“踏雪，在這兒等我們，彆亂跑。”踏雪“嘶”了一聲，溫順地低下頭。
下了車，小雅忍不住跑了兩步，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虧林逍及時扶住她。“慢點走，雪地裡滑。”林逍叮囑道，“跟在我身邊，彆亂跑。”小雅吐了吐舌頭：“知道啦，我會牽著雪團的。”說著，她抱起竹筐，緊緊抱著雪團的脖子。
集市上人山人海，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熱鬨非凡。道路兩旁擺滿了攤位，有賣春聯、福字的，有賣糖果、點心的，有賣肉類、蔬菜的，還有賣衣服、鞋帽的，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繚亂。空氣中彌漫著糖葫蘆的甜香、油炸糕的油香，還有各種年貨的味道，讓人垂涎欲滴。
“先買春聯和福字！”林父帶頭走向一個掛滿紅聯的攤位，攤主是個中年漢子，笑著招呼：“大叔，來買春聯啊？我這春聯都是手寫的，墨汁香，紙也厚實，貼在門上保準喜慶！”林父拿起一副春聯，念道：“‘春回大地千山秀，福降人間萬戶歡’，好，就這副！”又挑了幾個大大的福字，“給孩子們買幾張窗花，貼在窗戶上好看。”
小雅盯著攤位上的生肖剪紙，眼睛都看直了：“爸，我要這個小兔子的！”林逍拿起剪紙，遞給攤主：“多少錢？”攤主笑著說：“給孩子的，算五分錢一張。”虎子掏出錢遞過去：“給我也來兩張，一張老虎的，一張龍的。”
買完春聯，往前走就是賣糖果的攤位。五顏六色的糖果擺放在大瓷盆裡，有水果糖、奶糖、酥糖，還有各種形狀的軟糖，引得小雅挪不開腳步。“阿姨，我要這個橘子味的！”小雅指著一盆橙色的水果糖說。攤主是個和藹的老太太，笑著給她抓了一把：“丫頭真可愛，多給你兩顆。”
林母也挑了些奶糖和酥糖：“給孩子們當壓歲錢的糖果，得買多點，親戚家的孩子來了也能分著吃。”虎子媽補充道：“再買點花生、瓜子，晚上守歲的時候吃。”攤主麻利地稱好重量，用牛皮紙包好，遞給林母：“一共兩塊三，您拿好。”
往前走，遇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攤位，紅彤彤的糖葫蘆插在草靶上，裹滿了晶瑩的糖霜，看著就讓人嘴饞。“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小雅拉著林逍的衣角，不停地撒嬌。林逍笑著買了兩串，遞給小雅一串：“慢點吃，彆粘到牙。”小雅接過糖葫蘆，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糖霜在嘴裡融化，甜絲絲的，酸溜溜的，好吃極了。
雪團似乎也被糖葫蘆的味道吸引了，伸出舌頭舔了舔小雅的手，小雅笑著掰了一小塊山楂，喂給它：“雪團也嘗嘗，酸酸甜甜的。”雪團慢慢咀嚼著，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很喜歡這個味道。
黑子和狸子也跟著沾了光，虎子買了兩根烤紅薯，分給它們一根，兩隻小動物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這狗和貓真通人性！”旁邊一位大娘笑著說，“還有這狐狸，長得真好看，還這麼聽話。”小雅驕傲地說：“雪團可乖了，它是我們家的一員，我爸還會趕馬呢，我們的馬叫踏雪，可厲害了！”
繼續往前走，來到賣肉類的攤位。這裡有豬肉、牛肉、羊肉，還有各種凍魚、凍蝦，都是農場裡不常見的。林父挑了一塊牛肉：“過年燉牛肉吃，給孩子們補補身體。”虎子則買了幾條凍魚：“我媽最會做紅燒魚，過年吃魚，年年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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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歌和虎子媽則在旁邊的蔬菜攤位前挑選，買了些青椒、土豆、白菜，還有幾棵大蔥和大蒜。“縣城的蔬菜就是全，咱們農場冬天隻能吃窖藏的白菜和土豆。”虎子媽笑著說，“多買點青椒，炒肉吃香得很。”
逛到衣服攤位前，小雅被一件粉色的棉襖吸引了，棉襖上繡著小兔子圖案，非常漂亮。“媽，我想要這件棉襖！”小雅拉著沈歌的手，眼睛裡滿是期待。沈歌拿起棉襖，摸了摸麵料：“這棉花挺厚實，做工也不錯。”攤主連忙說：“大姐，這是今年最時興的款式，給孩子穿正好，保暖又好看，隻要十五塊錢。”
林逍看了看小雅渴望的眼神，點點頭：“買了，過年給丫頭穿新衣服。”小雅高興得跳起來，抱著沈歌的脖子親了一口：“謝謝媽！謝謝爸！”又跑到林逍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爸，回頭讓踏雪也看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林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好，讓踏雪也看看我們小雅的新衣裳。”雪團也在一旁“嗚嗚”叫著，像是在為她慶祝。
沈歌也挑了一塊紅色的布料：“給林逍做件新襯衫，過年走親戚也體麵。”虎子媽則買了些藍色的粗布：“給虎子做條新褲子，他天天上山打獵，褲子磨得快。”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大家手裡都拎滿了年貨，板車和牛車上也堆得滿滿當當。“找個地方吃點飯吧。”林父提議道，“吃碗熱乎的麵條，暖暖身子，也讓老黃牛和踏雪歇歇。”大家一致同意，林逍叮囑虎子：“你在這兒看著年貨和牲口，我們去麵館買麵回來吃，省得來回跑。”
虎子點點頭：“放心吧逍哥，我在這兒守著。”林逍又摸了摸踏雪的頭：“踏雪，乖乖在這兒等，給你帶熱乎的麵湯。”踏雪溫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林逍帶著沈歌、小雅、林母和虎子媽來到附近一家麵館。麵館不大，裡麵坐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麵條的香味。老板熱情地招呼：“幾位裡麵請，吃點啥？我們這兒有打鹵麵、炸醬麵，還有酸菜肉絲麵。”林母說：“給孩子們下碗雞蛋麵，我們吃酸菜肉絲麵，再額外來兩碗麵湯，要熱乎的。”
麵條很快就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香氣撲鼻。小雅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雪團趴在桌子底下，時不時抬頭望一眼她。林逍夾了一塊雞蛋，喂給雪團：“慢點吃，彆燙著。”
吃飯的時候，鄰桌的幾位老鄉認出了他們：“這不是紅旗農場的林大哥嗎？也來買年貨啊？”林父笑著回應：“是啊，你們也來了？買齊了嗎？”“差不多了，就差些油鹽醬醋，等會兒去供銷社買。”一位老鄉說，“你們家林逍真能乾，還會趕馬，那匹鄂倫春馬看著就精神！”林逍笑著說：“踏雪腳力穩，多虧了它。”
吃完飯，林逍拎著兩碗熱乎的麵湯回到停車的地方，給虎子遞了一碗，另一碗倒進旁邊的鐵盆裡，讓踏雪和老黃牛喝。“踏雪，快喝點熱湯，暖暖身子。”林逍摸了摸踏雪的耳朵，踏雪低下頭，大口喝起麵湯，老黃牛也湊過來，慢悠悠地喝著。虎子一邊吃麵一邊說：“逍哥，剛才有人問我這馬是不是鄂倫春馬，我說當然是，還說你趕馬的手藝好呢。”
休息了半個時辰，大家又去供銷社買了香油、白糖、醬油、醋等調味品，林父還買了他念叨已久的旱煙絲，虎子則買了些鞭炮和煙花，準備過年的時候放。
“該回去了，再晚雪就更大了。”林父看了看天色，說道。大家紛紛點頭，拎著最後買的年貨，回到牛車和板車旁。把年貨都搬上車，鋪好棉被，大家再次坐上車，林父握緊牛韁繩，林逍也牽起踏雪的韁繩，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去的路比來時更滑，林父和林逍都格外小心。林父時不時輕輕甩一下牛鞭，提醒老黃牛放慢腳步；林逍則緊緊握著韁繩，時不時對踏雪說幾句安撫的話，踏雪也格外懂事，四蹄踩得穩穩當當，始終跟在牛車側麵，不搶道、不打滑。
小雅坐在板車上，穿著新棉襖，懷裡抱著雪團，嘴裡哼著小曲，心情格外舒暢。沈歌靠在林逍身邊，看著滿車的年貨，笑著說：“這下年貨都齊了，就等著過年了。”林逍點點頭：“是啊，多虧了老黃牛和踏雪，穩穩當當把我們送過去，又拉著這麼多東西回來。”
虎子指著天上的雪花說：“這雪下得好，瑞雪兆豐年，明年咱們農場肯定又是大豐收。”林母也感慨道：“日子越來越好了，以前過年能買件新衣服就不錯了，現在想吃啥有啥，想買啥有啥，多虧了政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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